第二十章:结束
再回深圳的时候又是春暖花开,阳光妩媚。可是心情却不如先前那么预料的愉快。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总觉得蔷薇变的无法琢磨了,不再是什么事情都跟我高谈阔论,甚至在某些问题上还对我支支吾吾的。如果说背叛可以使她幸福的话,那么我的离开或许就是最明智的选择。这也是我为什么决定那么快离开赶回深圳的原因之一。
在张姐的强烈要求下我和马小宇也办理了外宿手续搬离学校到她的小屋去住了,张姐也隔三差五的给我们不断改善伙食,可以说日子过的也算有滋有味。可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张姐的变化,虽然白天仍然跟我们俩嬉嬉闹闹的,可是不时的就会露出思索的神情,更有甚的会走神。有时候睡一觉起来还会发现她的眼睛有哭过的痕迹,红肿红肿的,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也不说,只是一味的推脱说,"没事,没事。"我们两个大男人再怎么招也不能强迫人家说一些心底里的秘密,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可能是白天咖啡喝的太多的原因吧,这会到了晚上竟然睡不着觉,于是爬起身来想到阳台上透透风,舒解舒解情绪。可是没想到张姐也在: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头发披散在肩膀两边,热风一吹还飘来飘去的,像足了一个女鬼。等她一转过来我立马浑身酸软,双腿打颤,头皮发麻,吓的尿裤子的感觉都有了。她略一吃惊笑语盈盈的问,"怎么还没睡啊?"我当时就是想快点逃跑,可是两条腿就是不争气,像灌了铅似的死活迈不开,或者说的更准确点,像"快乐王子"那样被钉在了地上,想跑也是有心无力,只能颤颤微微的说,"你,你的脸。。。。。。"张姐聪明,马上想到怎么回事了,咯咯的娇笑说,"面模,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这才舒了口气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去。
"你说你大晚上敷个面模,把脸上弄的白白的,又穿成这个样子,是个人都要被你吓死的。"我嚷着,,"拜托,下次别这样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张姐只是委屈的"哦"了一声赶紧跑去洗脸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嘲笑我一翻。
洗完脸的张姐白白净净的,笑呵呵的从柜子里拿了瓶白酒出来,走到阳台之后忘着远方的灯火"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猛灌酒,当我不存在似的。被呛着了,眼泪掉出来的时候只是在袖子上抹抹,然后又无限忧愁的灌。我知道她这段时间恋酒,好几次夜里起来都发现她醉熏熏的,可是没料到她竟然恋到这个程度。就上前一把把酒夺过来说,"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不要老拿酒来浇灌自己,没听说过’酒入愁肠愁更愁’么?"张姐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你怎么跟个老古人似的?我喝点酒怎么了?"然后呵道,"拿来。把酒还给我。"说着毫不客气的伸手就抢。
"姐,听我一回劝吧,别总拿酒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没准会好受点,总比拿酒消愁好吧?"当男人和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彼此,所以我决定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把心事说出来,帮她解开心结。说是说,可是酒我还是还给她了,因为我清楚要让她松口,只有顺着她的意思办。可能是她考虑了我的话,也可能是酒的威力发挥出来了,也可能是当时暧昧的情素作用,总之她喝了两口酒之后就沉默了。
"小尚,你老实回答姐姐一个问题,假如姐姐有一天死了,你会难过么?"她突然直盯盯的看着我问。
"说什么傻话呢?"我突然发现我的脊背发寒说,“我怎么感觉好象跟生离死别似的?你不好好站在我跟前么?”
"你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老实说,假如有一天姐姐死了,你会难过么?"她仍旧不死心的问。
"不会。"我说。张姐马上就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在你陷入死境之前我会充当你最忠实,最勇敢的骑士,救你冲出重围,所以,你要相信我,不要随意的就死掉,知道么?'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她。张姐或许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突然扑到我怀里痛哭流泣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啊?为什么说这些的人不是他而是你啊。"边说边扯着我的衣服抹鼻涕。我听的糊里糊涂的,就问,"什么为什么啊?他是谁啊?"张姐也不理会,只是趴在怀里哭着说,"别动,借你怀抱用一用。说实话,有个异性在自己的怀里哭那种感觉真的很怪异。
"姐姐我失恋了。"大概是哭够了,她突然说。我什么也没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任由她躲在我怀里,认真的听着。"那个男人把姐姐甩了,你说姐姐我哪里不好了?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我看她又快发狂了赶紧说,"没有,姐姐你哪里都好,没什么不好。"张姐笑了说,“行了,姐姐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是五年的感情啊,姐姐是真心的投入进去了,而且这所房子也是我千辛万苦的挣下来的,手里头还有些积蓄,为的就是跟他结婚的时候用,可是他却跟个款婆跑了,我还真的挺悲哀的。”
我跟张姐混了这么久,从来就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不禁好奇想问,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只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是她聪明能看出我的心思来还是她本来就打算说这个事情,她拍拍我的头说,"你肯定奇怪跟我混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男朋友吧?"我乖乖的点点头。她苦苦的笑了笑说,"其实真正知道的又有几个?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秘密的,他说不让公开,不然以后他打关系不好混。"说着叹了口气,"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我若有所思。
"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张姐突然转过来笑着问我。
“你说吧,我能帮的尽量帮。”
"我打算在年底把房子卖了,然后到别的地方去发展。可是我在走之前很想体会一下结婚的感觉,和他。你能不能假装一下他,陪姐姐玩这个拜堂游戏?"她说。我愣住了,张着嘴巴想,"结婚?别说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算到了我还没这个准备啊。"她大概看出我的窘迫了,急着说,"你放心,不是真的和你结婚,只是假装一下,像古代成亲一样。你就当玩扮家家好了。"我犹豫着,她说,"不行就算了吧。"说完挺失望的转身要走。我说过,我对女生的要求向来是缺乏抵抗力的,在她转身后的零点一秒之后马上开口答应了。张姐这才有点笑容,说,"那你去睡吧,我还想在这里一个人呆会。这件事就放到这个星期六的晚上吧。"我点点头回房睡觉去了,可是脑袋里仍然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答应这个要求懊恼不已。
马小宇听完我和张姐的计划后嘴巴张的老大,几乎可以塞的下一个苹果。惊讶了一小会说,"你还真的同意了?"我说,"恩。反正就当扮家家就行了。偶尔回归一下童年也不错。"他只是低低喊,“你们俩还真疯了。”
星期天的时候张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拉花,餐桌----虽然就我们三个人,可是她还是坚持做了一桌的菜。还有红红绿绿的彩灯和大红喜字。就为了这个游戏她还专门买了一套西装和新娘的红妆,弄的我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假装还是假戏真做。
婚礼都是按正规仪式进行的,进行的也很顺利,拜堂的时候马小宇喊:"一拜天地。"我们就转过头跪在地上向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我们对着桌子上的瓷器老人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我们相互对拜。
"送入洞房。"马小宇喊完偷笑着真的就把我们俩送到新房卧室里了。一切好象真的又回到了童年,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和我拜堂的变成了谢苏丹,笑靥如花。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
喝完交杯酒后我们俩躺在床上,当然是和衣而眠。张姐压在我胸口上,我就手楼着她,就这么躺着,没有一点动作和思想。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到我都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她的,还有我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朦胧中听到张姐低低的说了句"谢谢你,弟弟。"然后就全然失去知觉,香甜的入梦了。
第二天尿急想上厕所,爬起来的时候张姐已经不在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失望,可是马上就想起来这之不过是场游戏,也就兴趣索然。
隔壁的浴室里水还"哗哗"的放着,已经往外溢了,我以为张姐或者马小宇在里面洗澡的,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暗自纳闷谁洗了澡也不把水关掉。伸手慢慢推开门,想去关了水源,却没想到遇到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景况:血,四处充溢着血腥的味道,地上躺的,水里流的都是,鲜红鲜红的。张姐就飘在浴缸里,一只手耷拉在浴缸外面,未流干的血还在往地上滴。她的脸已经苍白,皮肤几乎已经透明可见真皮。她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嘴角却透出些许的微笑。这样的微笑此时就显得狰狞异常。很显然她已经死了个把小时了。
空白,脑袋里除了空白就是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尸,而且还是一个和自己那么要好的人。在伤心震惊的同时胃里也在翻江倒海着,由于恐惧,肠子冷的直打结,好久才禁不住"啊"的大叫一声就钻进厕所里去呕吐了。马小宇大概也是看到了,过了没多久也跑来吐。一直到我们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心里的恐惧还是不能消除半分。
警察来的时候我们俩仍然在一旁不住的牙齿打颤,不住的抽泣,要知道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死亡的人来说他的生活就只有阳光,如果在某一个时刻让他突然见到无法接受的东西之后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哭泣和绝望了。是的,我和马小宇都绝望了,那种灵魂深处的震惊的绝望。警察处理完,确定是自杀性质的案件,与我们无关,录完口供就放我们走了。
张姐是警察,按理来说该让她的父母来认尸举行葬礼,可是上天却再次跟我开了个玩笑,有律师来告诉我张姐把遗产都留给了我,而且她根本就没有父母------她是个孤儿。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姐跟我拜堂的时候拿一对瓷器夫妇当自己的父母代替而不用相片了。可是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毕竟我和她相识一场,葬礼的事情我还得参加。
那两天脑袋出现的全是张姐:第一次她救了我,我躺在她的床上她跟我讲话;她带我们去西餐厅的时候给我擦嘴上的食物的残渣;她和我们过圣诞节;我给她梳头时唱着三梳歌;我向她承诺做她忠诚勇敢的骑士;我们欢天喜地的拜堂;她漂浮在浴缸里。。。。。。好象除了她我的脑袋里什么都装不下了。我无数次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自杀?如果我当时警觉一点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我不停的问自己。可是她毕竟已经离开。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蔷薇不合时机的来信了,告诉我她有了一个男朋友,她说我对她一直不明不白的,她怀疑了,所以选择了另外一个男孩。我明白,可是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事情,现在的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谈情色变。
那段日子我和马小宇根本就不敢分开睡,每天晚上都是抱在一起牙齿打着颤,一直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而且还不停的会被噩梦惊醒,我们真的成了惊弓之鸟,草木皆兵。我们的惊恐甚至到了见到相同的菜的时候都瑟瑟发抖
谢苏丹是唯一一个离我们最近并且懂得体贴的女孩。在我和马小宇惊恐的日子里她每天不辞辛苦的跑来照顾我们,给我们不停换花样弄吃的。,而且还不得不按下耐性的询问我们每顿的饮食,还得做的和张姐弄的不一样,还得有营养。尽管功课落下很多了,她仍旧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和马小宇跟这个案子的关系原本并不是很大,可是校方为了学校的名誉和前途着想还是决定放弃我们两个尖子生把我们遣送回疆。毕竟两个尖子生和一个学校的名誉前途比起来孰重孰轻自然一目了然,所以我们也认了。临走的时候我壮着胆子去张姐的房子里收拾了些东西,毕竟那些遗产是留给我的,马小宇没去。而且我一直有个问题都没想明白,想去探询:为什么她那么容易纵容我和马小宇的任性?为什么她玩这个游戏的对象会选择我?为什么张姐要把遗产留给我?这些都是充斥在我脑袋中的疑惑,我必须去解答。走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她抽屉里的那堆情书和那张看上去跟我有八分相象的男人的照片和遗书的时候,一切才得以明了,终究我仍然只是一个别人的代替品。
回疆,或许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这座城市留给我太多的惊世骇俗了,也留给我太多的惶恐和迷茫,也将我划的伤痕累累。离开了,就全忘了。关于张姐,我是不愿再想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忘记,一丝不剩的全忘却。
火车,又将起程,忘着这座灯火阑珊的城市,我只能说声,别了,深圳。别了,张姐。我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土,留下的,就只有我和张姐的一首歌:一梳梳到底,我当你勇敢的骑士;二梳齐发白眉,我爱你一生一世;三梳儿孙满堂,我们一起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