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指甲——药之一

是誰這麼缺德喲!連頭豬都不放過,咱家的豬可是招誰惹誰了?豬是畜牲,這人
也是畜牲嗎……”
老實是被老婆的叫罵聲吵醒的。
他側著頭聽了一下,好像是家裏養的豬出事了。老實“噌”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披
上衣服,腳在地上摸索著,摸索到一雙布拖鞋,穿上就跑了出去。
家秀一看見老實出來,就用手更加拼命地拍著雙腿:“當家的,你可醒了,你來看
看,這豬被人殺了,這人可還有人性沒有!”
老實背著雙手走到豬圈邊上,一眼看見那頭白色的約克豬躺在那裏,周圍流了一地
的血,其餘的豬都被關進了另一邊一個小圈中。
老實打了寒顫。
不怪老婆那樣高聲地罵人了,這在鄉下,豬被人毒死都不奇怪,可是這樣被人殺死
,血流了一地,還真是少見,至少他老實就沒見過。
這殺豬的人也真是狠心啊!
豬圈邊站著幾個人,都是村裏平時養豬的人家,看著躺在血泊中的豬,不時地搖頭
,還有人低聲議論著,分析這有可能是什麼人幹的這事。
老實走到老婆身邊,聲音不大,卻很有威嚴地對老婆說:“別罵了。”
老婆張著嘴看著老實,一副不解的神情。
老實沒理老婆,驅散了看熱鬧的人,自己打開豬圈走了進去,他仔細地查看著豬頸
子下面那致命的一刀。
刀口很小,是個月芽形的刀口,不過兩公分來長,刀口的四周已經發白了,皮肉向
外翻著,看得出,刀口應該很深,要不,豬不會就這樣流血流死的。
豬的死態很安靜,老實想了一下,夜裏確實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這樣小的一個刀口,豬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就死掉的,可是,豬為什麼沒有掙扎呢

老實不會殺豬,可是也見過人家殺豬,把豬綁了放在長條的案上,用放血刀在豬頸
子下面刺進去,然後用盆去接熱熱的血。大凡豬被綁的時候,都會拼命地叫,拼命地掙
扎,到刀刺進豬頸子裏,它叫的最兇,然後聲音就慢慢弱了,最後,血放完了,豬也就
殺死了。
早些年在這村裏,每逢過年過節辦喜事的,都看到有人家請人幫忙來殺豬的。
老實看過好多次殺豬的場面了。
可是,老實確信昨天夜裏沒聽見豬叫,難道是自己睡得太死了?
老實確信這豬是被殺死的,不是被毒死的,就把豬放在車上,送到鎮子上賣肉的王
屠夫那裏,一頭死了的豬和一頭活豬的價錢是沒法比的,可是,能賣出去就算不錯了。

這就是老實不讓老婆再罵下去的緣故,不能讓人知道他老實的豬死了,還賣給鎮上
賣肉的。
老實回到家裏,豬圈已經打掃的和往常一樣乾淨了,除了少了一頭豬,別的和平常
沒啥兩樣。
老實轉了一圈,就一個人躲到豬圈邊上放雜物柴草的小房子裏去配豬飼料了。
老實喂豬的飼料並不象一般人家的飼料那樣,別人家喂豬的飼料,配方都差不多,
大家也都知道那樣喂,最不濟的,就去買豬飼料來喂或是傳統地煮些爛爛的豬食。老實
喂豬飼料,看著和大家配的豬飼料也差不多,但是,沒誰知道老實到底是如何配豬飼料
的。
只是,村裏人都知道老實喂的豬長得快,個頭大,別人家的豬和他一起養的,就見
老實家喂的豬呼呼地長膘。
有人偷偷問老實給豬吃的啥,老實就嘿嘿一笑。
其實,老實配豬飼料特別簡單,和一般人家配的豬飼料也差不多,不過,老實配的
豬飼料裏多了一樣東西,至於那東西叫什麼,老實也說不出來,那是種淡紅色的粉末。

現在想起來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最初老實喂豬和別人家都是一樣喂,可就是沒人家喂的豬長得快。
看著別人家的豬呼呼地長膘,老實喂的豬還是那個樣子,老實甚至還買了一台秤回
來,每天把小豬仔放上面去稱,可是怎麼稱也沒有和他一起買豬仔的老王家的豬重。
那天老實沒事,老婆和女兒上鎮上做衣服去了,老實一邊拌豬飼料一邊望著門口。

這時有人出現在老實的視線裏,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手裏拎著幾樣東西,
徑直往老實家走來了。
老實抬頭看著男人走進來,男人個頭不高,有點瘦,剃著板寸,皮膚卻很白,白的
有點不像是一般人的皮膚。老實當時心裏就想,這要是女人長了這樣的皮膚,嗨,那些
美容用品哪還有地方賣呀。
“表姐夫。”那男人張嘴衝老實喊到。
老實呆了一呆,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站起來看著男人:“你是……”
“我是小魏啊,表姐夫你不記得我了?”男人笑瞇瞇地說,“也不怪,這都有差不
多十年沒見過面了,那會還是小順子剛出生的時候,我來送過禮。”
老實實在想不起來老婆家裏有這樣一門親戚,但人家既然上門了,總不能不招待。

老實把那個小魏讓進屋裏,倒了杯水,遞了支煙,兩人邊吸著煙邊聊著閉話。
“表姐她身體還好吧?”
“好,好。”老實吸了口煙,“這不,上鎮上去了,和女兒去做衣服。”
“田裏的莊稼都還好吧?每年的收成咋樣?”小魏吸著煙,很關心地問老實。
“還行,農活不多,我這喂了幾頭豬,想著以後賣點錢,可是,不知咋地,這豬就
不愛長,人家和我這一起買的豬仔,馬上就快能賣了,我這幾個還是那樣,唉,都是一
樣的豬,一樣的飼料,咋著我喂的豬它就不見長膘呢?”老實說到他喂的豬,這話就多
起來。
“這豬不長膘?”小魏丟掉手中的煙頭,“走走,表姐夫,我和你看看去。”
老實一聽說去看豬就來了精神,一邊帶著小魏往豬圈走,一邊問小魏:“你能看出
這豬為啥不長膘嗎?有方法治沒有?”
小魏笑笑沒出聲,走到豬圈邊看了一會,問了一下老實配的豬飼料,笑著說:“這
豬其實挺正常的,沒人家的豬長的那麼快,是因為你的飼料配方裏比人家少了一樣東西
。”
“少了一樣東西?可是我問了,人家都和我這一樣配的豬飼料啊!”
“嗨,這種事情誰會跟你說呀!聽說過飼料添加劑沒有?就差不多是那種東西。”

“飼料添加劑?”老實呆了一下,“那要去買飼料啊,那成本可就高了。”
“哈哈,”小魏笑起來,他神秘地對老實說:“表姐夫,我那兒有一種東西,比飼
料添加劑還好,等我下次給你送點過來吧。”
“好好,那就太感謝你了。”老實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搓著手,“晚上在這吃飯
吧?我去買點菜回來。”
“表姐夫你就別客氣了,我這是去張莊送禮的,這不早了,我得走,下次等我送那
東西給你時再吃吧。”
“這,這,這可怎麼好,你表姐知道了,會說我的。”老實扎著手看著小魏。
“我真有事,下次我專門來好了。”小魏說著,拿起帶來的東西,“這真得走了,
時間不早了。”
“好好,那你下次一定記得來吃飯。”
兩人說著,小魏就走出門去了,老實樂得扎著手在原地轉了幾圈,一會兒想不起來
做啥才好了。
老婆和女兒回來,老實和老婆說起這個表弟來,老婆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是哪家的
表弟。不過,先不管是哪家的了,等下次來見了面可就清楚了。
沒幾天小魏真的來了,還帶了一大包淡紅色的粉末,小魏告訴他,這就是比飼料添
加劑還管用的那種東西了。
家秀看著小魏,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小魏到底是哪家的了。

你還記那個嫁到蓬楊村的表姨不?我就是她兒子,你們結婚那年和生了小順子的
時候,我都來送過禮。”小魏和家秀聊著,“我媽常說,你小的時候她就最喜歡你,常
常帶著你在村子裏轉悠,沒事就把東家的棗,西家的柿子弄給你吃。”
家秀想不出是哪一門的表姨,但是經小魏這樣一說,倒似乎隱隱記得童年裏是有這
麼一個人的存在了。
“看我這記性,唉,天天只顧著忙活,連自己家的親戚也記不清了。”家秀不好意
思地說。
“沒啥沒啥,要不是我媽說起你們,我也想不起來那天送禮時從這轉一圈了。”
家秀忙著去做晚飯,小魏就教老實用這粉末配豬飼料。
“一大盆的豬飼料,只要加這麼一點點就行了。”小魏用一個小小的塑膠勺舀起一
點點的粉末,加在豬飼料裏,“要小心,別把這東西弄的到處都是,特別小心別弄在自
己身上。”小魏細心地交代著。
老實一一都記在心裏。
“按你養那幾頭豬,這些夠你用幾年了。等你用完我再送些給你。”
小魏走後沒再來過,老實的豬已經養到幾十頭了,這粉末天天用,看上去也沒見少

老實一邊想著一邊配豬飼料,他將粉末倒進飼料裏,忽然身後有個聲音問他:“大
舅你這裡加的是什麼啊?”
老實嚇了一跳,他不知道城裏來玩的小外甥什麼時候進來的。
“噓!”老實小聲說:“別吵,這是喂豬的,可以讓豬長大的東西,你可不能出去
跟人說啊!”
“好,我不說,可是,你可以給我一點嗎?我喂的一隻小烏賊就怎麼也長不大。”

“好好,你出去玩,等你走時我給你一點。”小外甥得到這答覆,滿意地走了出去

老實配完豬飼料,打開水籠頭洗手,這時,他忽然發現他的左手食指的指甲縫裏有
點血,不知道為什麼,他輕輕打了個冷顫,怎麼弄的,把豬血弄到手上了。
看這手指,老實忽然想到小魏的交代:“要小心,別把這東西弄的到處都是,特別
小心別弄在自己身上。”老實那天一不小心,弄了一點粉末在這個手指上。
老實一天有點心神不寧的,他一直在想:“那個粉末弄到手上會怎麼樣呢?”
又平靜地過了兩天,城裏的小外甥鬧著要回去了。
這是嫁到城裏的妹妹唯一的兒子,在老實看來,真是寵壞的,攪得很,想要什麼是
不得到不罷休的,沒誰敢惹這個小霸王。
老實沒空,讓老婆家秀送外甥南南回去,那小家的記性可真好,他跑去找老實:“
大舅,你答應給我那讓我的烏賊長大的藥呢?”
老實呆了一呆,才想起來小傢夥要的是什麼,他弄個小塑膠袋,給南南裝了一點,
細心地交代著:“一點點就夠了,別喂太多,別弄到自己身上……”
“知道了!”南南搶過塑膠袋跑了。

這是個晴朗的夜,有月光照進窗戶,照在老實那靠窗邊的床上。
老實眨了眨眼,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躺在身邊的老婆睡得像豬,直直地躺在那裏,身體有些僵硬,臉上沒有表情,面色
有些灰白,仿佛被催了眠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實的臉上木呆呆的,一點表情也沒有,月光照在老實的臉上,更顯得臉色難看,
仿佛發出青色來,青得發著光。老實的目光中有種詭異的神色,嘴角帶著一種陰森森的
微笑,這讓老實看起來好像暗夜裏的幽靈。
老實抬起了左手,將左手手掌放在眼前,手指屈成一種古怪的姿勢,中指、無名指
和小指屈了起來,而食指和大拇指直直地伸著。
在月光的照射下,老實的左手食指的指甲仿佛發著一種銀色的光,類似於某種金屬
的色澤。而那金屬般的光澤好像一點點在延長。
仔細看時,卻是老實左手食指的指甲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生長!
這種情景在月光的照射下,極為詭異!
老實的半邊臉在月光下,半邊臉在陰影中,左手伸在他的臉前,左手食指上的指甲
正在生長!極快地生長!
不一會兒,老實的左手食指的指甲已經長到差不多一尺來長了。
一般人的指甲,長到一定長度時就會彎曲變形,可是老實的指甲,筆直的,由於在
月光下,還閃著那種金屬般的光澤,所以看上去像是一種刀!一種極薄,刀刃兩邊向內
彎曲,橫切面類似於月牙形的刀!
老實的眼中閃著極為詭異的光芒,仿佛帶著點欣賞地看著自己那異常增生的指甲。

老實慢慢地從床上走下地上,他沒穿鞋,赤著腳,保持著那種固定的姿勢,左手擺
著那種怪異的姿勢放在平胸高的地方,嘴角挂著一種陰森森地笑容。
老實走出房間,徑直往豬圈走去。
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豬圈裏,幾十頭肥肥胖胖地豬正在酣睡,有的還
不時地動一下,發出兩聲那種吃飽後滿意地哼哼。
老實打開豬圈走了進去。
豬們聽到聲音,微微有些躁動,可是,老實一走進去,那躁動就在一瞬間消失了,
豬都挨個兒躲在那裏,仿佛死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老實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他圍著豬慢慢走動,仿佛是一個檢閱士兵的將軍。
走到一頭肥大的約克豬身邊時,老實的眼中忽然發出一種寒冷的光芒!
老實蹲下來,用右手撫摸著豬頭,仿佛是在撫摸一位美麗的女人,那樣得愛惜,那
樣得欣賞,豬一動也不動,沉沉地睡著,仿佛在享受著老實的愛撫。
突然,老實那舉在胸前的左手沉了下去!
左手食指那閃著金屬光芒的指甲,一下就刺在了豬頸下!
然後,順著老實的指甲那月牙形的指甲,慢慢地有血流出,流的很慢很慢。
老實的笑意裏多了一種輕鬆的感覺,他的眼光中詭異更深,然後,他的左手又以極
快的速度抽離了豬頸,仍舉到胸前。
豬頸項上出現了一個月牙形的刀口,從刀口處有鮮紅的血流出,但並不象慣常用如
刺一般的殺豬刀殺完豬後,豬血向外如泉般地噴涌,而是慢慢地流著,那血如同是一條
細細的山溪,不停地,不停地,流著……
老實站了起來,向外走去,他走出豬圈,關上豬圈的門,站了一下。
指甲上的血已經流到了左手上,老實看著自己的左手,然後,把手放到嘴邊,慢慢
地吮吸著手上的血。
“啊!”一聲細小的輕呼。
老實轉過身去,看見豬圈旁邊的廁所邊上,正站著他的兒子小順子。
老實向小順子走過去,小順子仿佛呆了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老實走到他面
前,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小順子的頭。
老實左手的指甲,是在那一霎那回復的,仿佛從來就沒長長過,仿佛剛才的那一切
都是夢,除了豬圈裏的那頭肥白的約克豬還在流著鮮紅的血,已經流到豬圈的地上,那
血在地上慢慢凝固。
老實被人搖動著。
老實的頭很疼,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
夢了。老實在被搖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勉強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老婆的臉,臉上滿是氣憤和恐懼。
“當家的,快醒醒!你快起來看看,又,又有一頭豬被殺死了!”
“什麼?”老實一下子清醒過來。
“豬啊,豬又被人殺死了!像上次一樣,流了……好多的血……”老婆說話的聲音
裏有些顫抖,眼裏的恐懼已經遠遠多過了氣憤:“是誰啊,和我們有什麼仇,要這樣做
呢?”
老實沒出聲,他很快穿好衣服,把豬拉了出去。
老實想的是,不能讓這豬白死了,多少都得賣點錢!
接下來的幾天,家裏一片沉默,老婆和女兒明顯地很害怕,而兒子小順子卻開始躲
著老實,沒老實在的時候,那孩子就像往常一樣,可是,只要一看到老實,他的眼中就
露出恐懼來,仿佛老實是什麼怪獸一般。
小順子並不確切地知道他為什麼會怕老實,他只是害怕,一看到老實就恐懼地渾身
發抖。
老實家的豬開始像得了瘟疫一樣,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死掉一頭,死法都是被刺了一
刀,血流盡而死的。
豬死的時間都是夜裏,但是,到底會隔幾天死一頭,老實始終沒找出規律,有時候
連著兩夜都有豬死,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死一頭。
老實也有幾次夜裏守著,可是,最後什麼也沒發生。
家裏的氣氛越來越沉,每個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恐懼感,老實自己也是一樣。
幾十頭豬死了一半了,老實沉不住氣了,老婆和女兒不願去喂豬,一聽到豬字都害
怕地發抖,兒子總是躲著老實,除了老實,每個人走路都繞開豬圈走。
老實覺得自己也快崩潰了。
一天,老實一下狠心,和老婆商量了一下,把剩下的豬全賣了,雖然這些豬現在還
不夠肥大,賣了有些不劃來,但是,死了的豬賣了更不值錢,而且,這事出的,讓全家
都跟著擔驚受怕的,不如賣掉來的爽快。
豬賣了,老婆和女兒都松了一口氣,只有兒子,仍是躲著老實。
也許過幾天沒出什麼事兒子就好了,老實心裏想。
小順子仍是害怕,仍是不敢走近已經空掉,卻仍存在著的豬圈的附近,他上廁所都
是繞到外面去,隨便找個墻角啥的解決的。
小順子的眼前總是出現豬躺在地上,豬頸處不斷流血的景象,怎麼會這樣呢?小順
子怎麼也想不清楚,他只是覺得害怕,無限得害怕。
夜裏,窗外的月光很好,小順子被尿意憋醒過來,他爬起來,徑直跑到院子的角落
裏,對著墻角放鬆開來。
拉完尿,小順子輕鬆地吸了口氣。
就在這時,小順子感到了一股寒意,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覺得他的身後涼涼的。

小順子轉過身去,在明亮的月光下,小順子看見老實以一種古怪的姿勢站在那裏,
他的左手舉在臉前,食指上的指甲有一尺來長,閃著金屬般的光澤,老實的眼中有種詭
異的神色,嘴角含著陰森森地笑容……

怪病——药之二

小鎮上的人得了一種怪病。
開始大家不以為意,互相見面時還打招呼:“呀,好久不見,最近長胖了,生活不
錯嗎!”
後來大家就覺得不對勁了,小鎮上的人像吹了氣似的個個都胖起來。
最先覺得不對勁的是鎮上的幾戶有錢人家。張家那個叫麗麗的女孩也胖得厲害,她
哭喊著要減肥,先是自己在家減肥,不吃飯,光喝水,可是,體重不但沒下降,卻還繼
續上升。於是,家人送她去醫院做檢查,誰知道,醫院內科門診的門口已經等候了幾個
同樣也是很肥胖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及家人,平時都是鎮上的熟人,這時在醫院裏碰
見,互相都有點不好意思。
醫生給這幾個女孩做了各項檢查,可她們除了都是血糖血脂比較高以外,別的卻也
沒查出什麼問題,更找不到肥胖的原因。
開始,醫生只給女孩們開了一些常用的減肥藥,並叮囑女孩們要注意飲食。
看完肥胖病回去的女孩子,一個個只吃減肥藥不吃飯,連飲水都控制著,可是還不
管用,只覺得天天都在長胖。無奈下,這些女孩不得不再次去醫院檢查。
女孩們在這段時間又長胖了許多,簡直有些離譜,於是醫生再次讓這些女孩做各種
檢查。可是,查來查去,沒查出問題在哪。內科醫生沒轍了,於是叫來外科醫生會診,
外科醫生也查不出所以然,於是又叫來婦科醫生會診。最後,幾個科的醫生都會診了,
沒有一個能說出所以然來的,於是討論給這些肥胖的女孩制定了用餐標準,還叫女孩計
算每日攝入的卡裏路,排出量等。
又經過了一段時間,醫院所用的這些方案好像全都沒什麼效果,女孩還是在長胖,
而且,鎮上肥胖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這之後,來醫院看肥胖病的人越來越多,男女老少都有。

劉醫生是鎮醫院的內科醫生,給那些肥胖女孩會診他也是參加了的。
那天晚上,劉醫生正在門診值班,門診值班的醫生護士都坐在護士值班室裏閒聊,
說到鎮上的肥胖病,大家不由地互相打量,看看對方胖了沒有,還好,這裡的醫生護士
還沒有那樣肥胖的,裏面有一兩個本來就有些胖的,大家就開玩笑提醒著:“少吃點,
小心得肥胖病。”
“砰砰砰”正在說著,值班室的門忽然被敲響,幾個正討論著肥胖病的醫生護士嚇
了一跳。
“來病人了吧。”護士小謝說著站起來去開門。
門打開後,值班室裏的人聽見小謝一聲驚呼:“啊!”
劉醫生和另一個年輕醫生聽見小謝的驚呼聲,也忙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劉醫生
也吃了一驚,門口站著一個不成人形的人,那人個頭和劉醫生差不多,但肥胖的身體卻
好像有三四個劉醫生那麼寬,並且這種寬是不成比例的。
“什麼事?”劉醫生問門口的人。
“難受,難受……”門口的人說話含糊不清的,仿佛嘴裏咬著個什麼東西在說話似
的。
劉醫生看了看門外那個巨肥的人,再看了看門,估計他是進不了門了,於是轉身對
小謝說:“你去拿個檯燈出來,我在外面看這個病人吧。”
小謝轉身去拿檯燈,小劉走出了值班室的門,就著值班室裏射出的燈光看著門口的
病人。這個人的皮膚好像是半透明的,身上的肉往下墜著,劉醫生猜可能是他皮下的脂
肪過多,所以下垂,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堆移動的肥肉一般。那人身上可笑地穿著
一件圓領T恤,有些緊地繃在身上,下身穿的仿佛是睡褲,可能是實在沒有合身的衣服穿
了,所以才會穿成這個樣子。
“你哪不舒服?”劉醫生問那個巨肥的人。
“難受,喘不了……氣,心口悶……”那人說著慢慢地抬起手,劉醫生在那一瞬間
有種錯覺,他仿佛感覺到那個巨肥的人的細胞還在分裂,皮下的脂肪層還在增厚,雖然
那速度對一般肉眼可見的速度來說是極慢的,但對於人體的細胞分裂增長,那速度簡直
令人恐怖。
“燈來了!”小謝拿著一盞極亮的檯燈出來,劉醫生接過檯燈對著那個巨肥病人照
著,那人忽然驚恐地用手臂遮住了臉,在那極短的時間,劉醫生看見那病人的臉上仿佛
裂了一些細細的口子,還有像油一樣的液體在緩慢地滲出來。
劉醫生忙把燈轉一個方向,讓燈光打到醫院走廊雪白的墻上,然後折射的光能柔和
地反射過來,對病人的刺激不至於那麼強烈。
劉醫生讓小謝把燈拿好,他自己戴上聽診器聽病人的心跳聲。聽診器剛貼在病人胸
前,劉醫生就聽見一種不可思議的聲音,“呼嚕嚕嚕……呼嚕嚕嚕……”心跳聲完全聽
不到,只有這種說不上來是什麼的聲音,仿佛是潮水擊起到海岸的礁石上一般,總之象
是水衝擊著什麼的聲音。
劉醫生呆了半天,伸手把聽診器給了邊上和他一起出來的那個年輕的外科醫生:“
小王,你聽一下他的心跳。”
小王猶疑著接過聽診器,不解地看了劉醫生一眼,值班室門裏站著原來一起聊天的
醫生護士,也都不解地看著劉醫生。
小王把聽診器戴上,小心地將聽筒放在病人胸口,忽然,小王臉色變的煞白:“這
……這是什麼聲音?”
門裏的另一位醫生疑惑地走出去,伸手接過聽診器,只聽了一下,臉色也煞白起來

劉醫生沒再吭聲,轉身再去看病人,他還用手遮著臉,可是,劉醫生發現他好像又
胖了起來,那件圓領的T恤好像要脹破一樣,劉醫生不由打了個冷顫,他想起來剛才關於
細胞分裂的想像,似乎那個病人的增長是配合著劉醫生的想像來的。他轉過身問其他幾
個醫生:“這病人,要不先收他住院?”
“住院?他連病房的門都進不了,怎麼住?”那個年輕的外科醫生的聲音裏有一絲
絲的不安,仿佛他很害怕這個病人似的。
“啊……呼!啊……”那個病人忽然發出一種類似於獸類的叫聲,這聲音深沉而含
糊,始終有點像是嘴裏含著什麼時發出的,讓人覺得有點磣牙的感覺,仿佛吃飯時一不
小心吃到了細細的砂子,和飯攪合在一起,在牙上慢慢地磨,讓人肉酸酸的。
“你們,快看!”小謝的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恐懼感。
“嘶……嘶……”劉醫生聽見像是布的撕裂聲,那聲音就來自身邊的病人,而其他
人也都死死盯著他的身邊,目光中一片驚恐。劉醫生有點受這種氣氛地感染,他心頭也
一片驚恐,甚至不願轉頭去看一下,但他知道,他必須要看病人,這是職業道德。
劉醫生轉過頭的時候,冷汗倏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看見那個病人正像吹氣球一樣脹圓起來,衣服被不斷脹大的身體撐起來,然後又
被撕裂開來。
劉醫生也和其他人一樣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有點不知所措。
那個病人的嘴裏還在發出“啊……呼!”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聽起來多了些痛苦。

病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都撕裂開來,病人的身體還是像吹氣球一樣脹大。只是,劉
醫生覺得這些皮膚下面的不是氣,他感覺是某種液體正在皮膚下面,因為病人的膨脹不
是全身都平均膨脹,而是,在病人的腰部,還有腳踝部,手腕部已經脹成了象球一樣的
。仿佛在膨脹中,那些液體從身體的高處還在往低處流。
劉醫生忽然又想到剛才病人臉上若有若無的細口子,還有仿佛油一樣的東西滲出來
。劉醫生打了個冷顫。
“啊!……呼!”病人的叫聲忽然高起來,他遮住臉的手已經從臉上拿了下來,兩
只手在身體兩邊扎開來,不住地抖動著。
“啊!”小謝尖叫起來,跟著幾個女的都一個接一個地發出尖叫聲。
劉醫生只覺得心裏一陣一陣地向上泛著酸水。
那個病人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裂口,所有的裂口都是豎著的,裂口中滲出油一
樣的液體,那液體已經模糊了病人的臉。
“啊!……呼!”病人聲音嘶啞了。
所有的人都呆了,醫生護士,還有幾個剛剛走進醫院,不知道得了什麼病,還沒來
得及請醫生看的病人或是其陪同的人,所有的人,都呆了。
“啊!……呼!”那個病人像吹氣球似的膨脹著。在撕裂的衣衫下面,那些裸露著
的皮膚,看起來已經是透明的了。隨著病人的膨脹,他身上的皮膚也開始像他臉上的皮
膚一樣,裂開了許多細小的裂口,所有的裂口都是豎著的,從裏面滲出油一樣的液體。

病人身上的裂口越來越大,油樣的液體也不僅僅是滲出來了,而是像泉水一樣小股
小股地流出來。病人還是像吹氣一樣地膨脹著,而且四肢開始像燒熔的蠟一樣,慢慢熔
在了一起,使整個人看起來已經不太像人了,感覺,像一個,裝著油的,塑膠袋……
劉醫生渾身打著顫,他看看周圍的人,仿佛都著了魔似的,呆呆地看著那個病人,
幾個女的也不再尖叫,只是渾身都在顫抖著,像是嗓子眼被什麼捏住了似的,睜大驚恐
的眼睛,望著。

“快,救他!去找紗布,繃帶,快!快去!”劉醫生從驚恐中反應過來,衝著護士
大叫著。
“紗布……繃帶……好……”小謝顫抖著,仿佛竭力擺脫著一場噩夢一樣,轉身衝
進治療室,在放紗布和繃帶的櫃子、盤子中翻著,不時碰翻了什麼東西,發出“嘩啦”
的聲響。
小謝懷裏抱著一堆的紗布和繃帶走出來,劉醫生接過繃帶,打開一頭,一頭遞給邊
上的小王:“接著,給他包紮。”
這個病人的體型已經不是一個人能給他包紮得過來的了,所以劉醫生必須要小王的
幫助。
小王接著繃帶的一頭,呆呆地看著劉醫生圍著病人轉了一個圈,一卷繃帶,只給病
人纏了一圈,就沒了。
劉醫生給繃帶打了一個死扣,又拿過一卷,再繞一個圈,給那個病人扎上。
那個病人的身體是軟軟的,仿佛一個水袋一樣,身體已經不像正常人那樣溫熱了,
觸手是冰涼的感覺。

啊…………呼……”病人的聲音小了一些,劉醫生看見他的眼中有些感動的神色
,然後流了一些液體下來,但那不是眼淚,而是,和他身上的裂口裏流出的液體一樣,
像是油。
“你們快來幫幫忙啊!”劉醫生著急起來,他高聲叫著。
幾個呆住的醫生這時仿佛醒來了似的,慌忙從護士小謝那拿過繃帶,一圈一圈地把
那個病人紮起來。
所有能找到的紗布和繃帶全部拿來了。
病人被扎住的地方好像是好了一些,那些液體不再是那樣流出來,雖然包紮著的繃
帶已經被那些從病人身體裏滲出的液體打濕了。
但是,很快劉醫生就發現,這樣的包紮並沒有什麼效果,因為病人包紮的地方雖然
滲出的液體減少,但沒包住的地方,裂口卻是裂得更大,液體有點像自來水籠頭細水流
一樣流出來。
“有沒有繃帶了?”劉醫生的嗓子有些啞了,他無助地向護士喊著。
“沒有了,全在這兒了。”小謝的聲音裏已經帶著一絲的哭腔了。
“去病房,去病房找找!”劉醫生的手上全是粘粘滑滑的那種病人體內流出的液體

“我……這就去!”小謝轉身跑了。
劉醫生看著那些包紮不住的裂口越裂越大。
“啊…………呼……”病人似乎連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啪!”一聲巨響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跟著幾個女的尖叫了起來。病人身上的繃
帶齊齊地斷了開來,他的身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口,油一樣的液體“嘩”地涌了出來
,而病人像個被放去水的熱水袋,正慢慢地軟下去,他的眼眶,鼻孔,嘴巴,耳朵裏也
流出液體來,他已經停止了呼叫……
劉醫生呆呆地看著病人一點一點地矮下去,地上淌著說不清是什麼的液體。
最後病人像一個放完了水的塑膠袋,軟軟地攤在了地上。
四周站著的醫生,護士,都傻了一般,看著眼前這不能解釋的一幕,夜裏一片空寂
,沒有人出聲,仿佛,所有的人都被魔法定住了。他們的手上,身上,還沾著那個病人
流出的液體。
“來了,繃帶來了!”小謝捧著繃帶跑過來,卻發現沒人理他,所有人都呆呆地看
著地上,她也跟著看看地上,“啊!……”小謝尖叫著,扔掉了手裏的繃帶,那叫聲在
深夜的醫院裏格外讓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液體裏泡著一張人皮。
所有的人還是呆呆地看著。
那張人皮也在液體中慢慢融解了,化成了液體。液體居有很強的滲透力,慢慢地滲
進了醫院水泥的地面。
那種感覺很詭異,所有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
最後,液體全部滲進了水泥地面裏,而整個水泥地面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仿佛
什麼也沒發生,剛才的那個病人並沒有真實存在過一樣,所有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所
有的人,一起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大家幾乎是一起抬起頭來的,互相看著,幾個醫生互相打量著,不知道是誰先看了
看自己的手,於是所有的醫生都不由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手上也是乾乾淨淨的,什麼
也沒有。
劉醫生反復洗著自己的手。
天已經亮了,值班醫生都下班了,可是誰也沒有走,都傻呆呆地互相望著。

這之後的幾天,醫院接連著來了幾個病人,所有的病人都一樣,肥胖,然後身體液
化,皮膚被液化的液體脹破,最後化成液體,然後所有的液體都滲入了地下。
每個接觸過這種病人的醫生護士都極度恐慌,誰也不知道這種液體本身有沒有傳染
性。
從那晚之後,所有的醫生護士都戴上了厚厚的手套,每個人都怕沾上那種可怕的液
體。
終於有一天,一個肥胖到極端的人走在鎮上那最熱鬧的大街上時發病了。許多人看
著那人在驚恐中像吹氣球一樣的膨脹,然後身上的衣服被脹裂開,皮膚上裂開細細的裂
口,然後裂口越裂越大,流出許多透明的像油一樣的液體,最後像個被放光了水的熱水
袋一樣倒在了地上……
鎮上的人開始生活在一片恐慌中。
肥胖病人排著隊到鎮上的醫院來住院,希望鎮醫院的醫生們能救他們,可是,沒有
一個醫生能明確說出這是一種什麼病。甚至他們在住院期間,即使什麼也不吃,還是一
樣地膨脹著……
往日熱鬧的小鎮漸漸變得荒涼起來,即使在大白天,也很少看到有人在街上走動了
。所有的人,得病的,沒得病的,都躲在家裏。
鎮醫院從縣醫院請來了專家,但這些專家們研究了幾天,也沒有一個能弄明白這是
怎麼回事,該怎麼去治療。
鎮上傳著一些流言,有的說這個鎮子被人下了詛咒,有的說這個鎮子招惹什麼鬼怪
,更有荒唐的,居然說是被恐怖分子下了什麼生化病毒……
縣上又從省城請來了醫學專家。
不論這些專家怎麼研究,小鎮上那些得了肥胖病的人,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液化,
死亡。
劉醫生這天休息。
自從鎮上的肥胖病人開始液化,他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這些天他實在是太疲憊
了,科室主任看著他那兩個大大的熊貓眼,終於給他調休了一天,讓他好好休息。
劉醫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的眼前總是出現那些肥胖得不成人形的病人。

不知過了多久,劉醫生才慢慢地迷糊著睡了過去。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把劉醫生驚醒過來,他坐起來揉了半天眼睛,赤著腳下了床
,奇怪,這個時候有誰來敲門呢?
劉醫生心裏有點不大高興,粗聲粗氣地問了一聲:“誰啊?”
“我,快開開門!”從聲音裏聽出來好像是小舅。
劉醫生的小舅是鎮上的屠夫,殺豬賣肉。這小鎮上共有三家賣肉的,但平時數劉醫
生小舅的生意最好,鎮上的人都親熱地叫他王屠,說他價格公道,秤又給得足。
劉醫生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王屠,劉醫生楞了一下,問王屠:“小舅你有事
啊?”說著把王屠讓了進來。最近由於那個肥胖病,鎮上的人已經不吃肉了,也幸好王
屠賣了幾年的肉,有些積蓄,要不,真不知道怎麼生活。
王屠走進去坐下來,劉醫生給他倒了杯水,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
“小六,”王屠喊了劉醫生一聲,他總是直呼劉醫生的小名,王屠似乎想說什麼,
卻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有些吞吞吐吐。
“什麼事,小舅,有什麼困難你就直說吧。”劉醫生看出王屠的為難來。
“唉!”王屠深嘆了一口氣,抱著頭,“這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都怪我,唉!
”王屠懊惱地抓著頭髮,“這事得從幾個月前說起,鄰近村子裏有個養豬的,不知道為
什麼家裏養的豬連續的被殺死,他就把死豬很便宜地賣給我……”
“啊?”劉醫生吃了一驚,“這是違法的啊!”
“唉!”王屠抓著頭髮,不住嘆氣,“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啊!不過說真的,那死
豬我都看了,沒啥不對的地方,聽說死也是被人偷偷殺死的,我看了傷口,確實是放光
血死的,只是傷口很小,用的不知是啥刀。”
“那也不行啊,你現在還買那些死豬嗎?”劉醫生有點生氣。
“沒,沒買了。”王屠的臉紅了,他接著有些磕磕巴巴地說,“可是,我……我發
現,那些……肥胖的人,大多……大多都是在我這……買豬肉的……這,這不會是……

“什麼?”劉醫生又是一驚,他把王屠說的話在頭腦裏飛快地轉了一圈,難說這次
鎮上的人得的怪病與這些死豬有什麼關係,“你知道那個賣死豬給你的是哪個村的嗎?

“知道……”王屠迷惑地看著劉醫生。
“走!”劉醫生從沙發上站起來,邊說著邊換上衣服,“你帶我去賣豬的那家去看
看。”
“好。”王屠感覺出不對勁來,小心地應承著。
走進新胡村,王屠問村口的一個村民:“你們村那個喂豬的老實家在哪?”
那個村民用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王屠和劉醫生:“你找他?有事嗎?你們是他的親
戚?”
劉醫生心裏有點奇怪,打聽個人嗎,還用得著調查人家來歷不成嗎?王屠卻陪著笑
臉說:“我是鎮上賣肉的,找他有點事情。”
“哦,是找他買豬嗎?唉,還是不用去了,他家出事了,豬早就死光了,人也死光
了,你要是買豬,還是去別人家吧!”那個村民一臉的惶惑。
“啊?是怎麼回事?你能詳細說說嗎?”劉醫生敏感地感覺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唉,這事兒邪呀,誰也說不清啊!”那個村民唉口氣,慢慢地說起老實一家的事
情來:原來,老實家的豬總是隔段時間就被人殺了,後來豬殺完了,老實兩口子合計著
,不再養豬了,這樣下去養再多也是虧多,但兩人想不通啊,天天愁眉苦臉的。可這事
並沒有就這樣結束,沒過多久,老實家的小兒子,小順子被殺死了,死時和老實家的豬
一樣,喉嚨上有一個小口子,是血流光而死的,滿地都是鮮血啊!
那村民說著就打了個寒顫:接下來,這個案子還沒破,老實的大女兒也死了,和小
兒子死狀一樣。老實的老婆可要瘋了,一對兒女就這樣死了,誰這麼毒啊!誰知道,沒
多久老實的老婆也被殺死了,死的樣子和小兒子大女兒一樣。可是,她就死在老實的身
邊啊,血流了一床舖,連老實身上也是!這下,老實真的瘋了,可是還要被警察抓去問
話。警察問來問去,也沒問出什麼來,老實又瘋顛顛的,沒辦法,只好放了老實。
這事到了現在,案子也沒破。
劉醫生身上一陣陣地發冷,王屠也呆了。
兩人還是去老實家看了,老實家的房門緊鎖著,鄰居說老實現在瘋瘋顛顛的,也不
知道天天跑哪兒去。
劉醫生和王屠回了鎮上。
剛進鎮子沒多遠,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肥胖的人站在路邊,喉嚨裏發出“啊……呼!
”的聲音,邊上有幾個人,也都遠遠地看著。
“送他去醫院啊!來人啊!”劉醫生跑過去,王屠也跟在後面,可是,原來遠遠的
站著的幾個人退得更遠了。
那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脹裂了,皮膚上細細的裂口裏滲出油來。
那人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
劉醫生看見遠遠的有汽車開來,想攔下車去送那個肥胖的開始液化的人去醫院,可
是開車的人看見劉醫生衝向路上,遠遠的就掉過頭把車開走了……
那人身上的裂口越裂越大,液化的油樣液體流到地……
劉醫生眼睜睜地看著,直到,地上什麼痕跡也沒有。
路上又開始過行人了,仿佛,這裡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王屠慢慢地抱著頭蹲下去。
天上的太陽,格外地亮。

异变——药之三

“叮鈴鈴……”永花還沒進門,就聽見電話鈴不斷聲地響。
永花忙打開門,放下手裏的菜,接過電話:“喂。”
“什麼?”永花臉色變了,握著電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怎麼會是這樣的?”也
不知道她是在對電話裏的人在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好的,我明天過去。”永花放下電話,一個人坐在那裏,一邊發呆,一邊掉著眼
淚。
一雙冰涼的手忽然矇住了永花的眼睛,永花嚇得一驚,拍了那雙手一下:“南南不
要淘氣!”
南南放下矇住永花眼睛的手,哈哈笑著跳過沙發,坐到永花邊上。
永花摸了摸南南的頭:“去做作業吧,媽去做飯。”
“嗯。”南南從茶几上拿了一個洗乾淨的蘋果,拎著書包往自己的房間走,走過魚
缸的時候,他看了看魚缸裏的小烏賊,還在水裏無所事事地遊著。“你還不長大!”南
南嘰咕著,從書包裏摸出一個小塑膠袋,用一個小紙板從塑膠袋裏舀了一點點紅色的粉
末倒進魚缸裏。
“南南你在幹嘛?還不快去寫作業。”永花看見南南拎著書包站在魚缸前發呆,於
是催促著南南。
“烏賊還不長大。”南南不滿地對媽媽說。
“哪有那麼快啊?真是小孩子,一點耐心也沒有。”永花哄著南南,“快去寫作業
,晚上爸爸回來要檢查的。”
“舅舅給的藥是沒效的。”南南自言自語地提著書包回自己的房間寫作業去了。
永花聽到南南提起舅舅,臉色沉了一下。永花剛才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她嫂子出
事了,讓她回去一趟。這段時間,哥哥家裏接二連三地出事,先是小順子,後來是這小
月,最後是嫂子家秀……
晚上丈夫回來的時候,永花告訴他嫂子出事了,丈夫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永花
,你哥家最近邪門啊,接二連三地出事……”
“唉,我知道,我得回去一趟,我哥現在一個人,我聽他在電話裏的聲音,都像要
瘋掉一樣。”永花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嗯,你早去早回吧,自己要多小心,還有,你去了住到你叔家吧,不要住你哥那
……”丈夫的聲音裏透著擔心。
“知道了,我會的,你在家好好照顧南南。”

老實的家門口一片冷清,村上的人老遠都繞走了。
家秀的靈棚搭在村口的曬谷場邊,村上的親戚都在靈棚裏幫忙。永花到了村口很遠
就看見靈棚了,她剛走過去,就有人喊:“永花回來了。”
老實從靈棚裏走出來,眼光有些木呆呆地,但一看見永花,“嗷”地一聲嚎出來,
一把抱著頭,蹲在地上哭開了。
“哥,哥,你起來,快別這樣了,人死……不能復生……嫂子看你這樣,也會難過
的……”永花勸著老實,自己卻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兄妹倆蹲著,頭對著頭哭。
村裏的近親來人把兄妹倆拉起來,架到靈棚裏去了。
靈棚外的人鼻子也被哭得發酸,幾個來幫忙的女人坐在靈棚外,一邊用衣袖擦了擦
同情的淚水,一邊議論著:“唉,說吧,老實這一家人也真是挺老實的,咋就好人都不
長壽呢?一家四口,這就剩下老實了,這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呀?”
“唉,是年辰不好吧?”另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接上話,“我聽說鎮上也死了很
多人,都得了啥瘟疫,人就不停地長胖,胖到一定的時候,就裂開了……”那女人說著
打了個寒顫,“省裏什麼醫學專家都來了,就是沒辦法想。”
“是啊,我家小兒子說,人家都說什麼世紀末是什麼什麼毀滅,反正,就是說我們
都活不成了。”
“你少在那閒扯,亂說個啥呀?”幾個女人正聊著,沒想到村長什麼時候站在了身
後,“沒事不能去幫幫忙?閒嚼舌頭的。”
永花一直陪著老實坐在靈棚裏。
幫忙的人沒事了,都溜到外面去曬太陽了,靈棚裏只剩下老實和永花。
“等你嫂子的事情辦完,我想你陪我去一趟蓬楊村。”老實過了半晌向永花說了一
句話。
“行,不過,哥,去那麼遠的地方幹什麼?”
“唉,這事叫奇巧啊!”老實想了一會,才慢慢地把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說給永花
聽,說來說去,這事透著古怪,這些不好的事情,全都是在家秀的那個遠房表弟來過之
後發生的,老實想去找家秀那個表弟問問清楚,這當時送給他的養豬的那藥,到底是個
啥東西?
永花雖然急著回家,但也卻不過老實向她開口,於是辦完家秀的事,永花還是先陪
老實去了蓬楊村。
到了蓬楊村,老實看村口坐著幾個人,就上前去問姓魏的。村口那幾個人奇怪地看
著老實和永花:“你們找姓魏的幹嘛?”
“哦,我們是他家的遠房表親,好久沒來往了,正好這有事打這兒過,順路看看。
”永花忙笑著解釋。
“你們這表親有多久沒來往?姓魏的一家早就死光了,你們還不知道?”一個老漢
硬梆梆地扔出一句話。
老實晃了一下,忙問:“這一家怎麼就死光了?”
永花慌忙扶住老實,也問了一句:“是不是弄錯了?這村上有多少姓魏的?”
“嗨!”老頭嘆了一口,“咱村就一戶姓魏的,他們家不知道是啥時候逃難來這的
,咱們都姓楊,沒聽這叫蓬楊村嗎?”
“沒錯,楊老爹說的沒錯。”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他們全家一夜之間全被人
殺死了,流的那一地都是血啊,咱們都去看了,那真叫慘。他們那兒子不是被殺死的,
可是他渾身長了一層黑毛,像那山上的黑猩猩啊,死時都沒個人樣了,又腫又爛。要不
是法醫解剖鑒定了是他,誰敢說是他啊?這不,這事情都過去兩年了,還沒破了案子啊
!”
“什麼?他們全家死了有兩年了?”老實一驚,又往後退了一步。
“可不是。”那個楊老爹掐了掐手指,“再過半個月,剛好兩年整。唉,你們來了
也好,去給這家人燒點紙吧。”
“不,不可能!不可能……”老實忽然狂叫起來,“不可能!小魏上半年才去過我
那!你們騙我!”
“你見鬼了吧?”楊老爹忽一下站起來,“你去四處問問!”
“不!……”老實忽然狂叫著,甩開永花扶他的手,一路向村外奔去。
永花一直呆呆地聽著他們的對話,這時看見老實跑了,慌忙轉頭去追,“哥!哥!
你等等我!”可是,眼見著老實越跑越遠,終於消失在永花的視線裏。

永花找不到老實,自己坐車回到了村裏,可是問誰,都說沒看見老實回來。
永花去叔叔家哭著說了老實跑丟的事,叔叔一家人忙和永花,還有村裏的親戚四處
去尋找,一直找到天黑,也找到老實。
這樣尋找了兩天,永花漸漸覺得沒希望的時候,老實卻自己回來了。
不過,回來的老實卻是衣衫襤褸,瘋瘋顛顛。
永花給丈夫打電話,哥哥老實已經瘋了,她至少得帶他去醫院看看,然後再做打算
,不過這樣看來,她一時半會是回不了家了。
老實一回來,倒還知道回家,永花不敢去老實家住,卻又怕老實到處亂跑找不到,
於是等老實晚上睡覺了,她就用把鎖把老實反鎖在了家裏,她自己去了叔叔家裏住,準
備第二天帶老實去醫院看病。
第二天帶老實到了鎮上的醫院,醫生說老實這是受了強烈刺激導致精神失常,以後
能不能好轉卻難說,然後給老實開了一堆的藥,叫永花拿回去給老實吃,吃完了藥再去
醫院看。
永花一邊挂著家裏,一邊又不能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