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半 聲 音
超 過 六 十 歲 的 人 , 提 起 香 港 在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時 的 日 治 時 代 , 相 信 都 有 不 堪 回 首 的 感 觸 。 雖 然 那 段 悲 慘 的 三 年 零 八 個 月 時 間 早 已 過 去 , 但 在 香 港 一 些 曾 被 日 軍 佔 據 的 地 方 , 還 留 存 著 一 些 詭 異 的 傳 說 。 郭 耀 明 童 年 時 , 就 曾 在 這 些 地 方 遇 過 一 件 難 以 理 解 的 怪 事 。
小 時 候 我 在 調 景 嶺 唸 寄 宿 學 校 , 相 信 許 多 人 知 道 調 景 嶺 以 前 叫 「 吊 頸 嶺 」 。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香 港 淪 陷 時 , 日 軍 曾 在 那 裡 駐 紮 , 吊 死 不 少 無 辜 百姓 的 人 頭 , 所 以 便 被 人 叫 作 「 吊 頸 嶺 」 , 而 且 相 傳 十 分 猛 鬼 。
那 時 候 , 我 唸 三 年 班 , 甚 麼 也 不 懂 。 學 校 規 定 , 晚 上 八 時 所 有 學 生 都 要 上 床 睡 覺 , 早 上 六 時 便 要 起 床 。 可 是 由 於 當 時 十 分 流 行 聽 電 台 廣 播 的 鬼 故 , 所 以 很 多 人 都 在 深 夜 十 二 時 偷 偷 跑 出 來 , 聽 完 節 目 才 鑽 回 被 窩 。
有 一 晚 , 大 家 尋 完 刺 激 後 , 心 驚 膽 跳 地 返 回 床 上 , 已 是 凌 晨 三 時 許 。 正 當 大 家 的 眼 皮 都 不 受 控 制 地 慢 慢 合 上 時 , 忽 然 間 , 宿 舍 下 的 操 場 傳 來 了 一 陣 刺 耳 的 操 兵 聲 ! 還 有 人 以 普 通 話 隱 隱 喝 令 : 「 1 , 2 , 1 , 2 , 1 , 2 … . . ]」 所 有 同 學 都 清 清 楚 楚 聽 到 這 些 聲 音 , 初 時 還 以 為 是 有 人 開 了 收 音 機 , 但 後 來 又 聽 到 了 嬰 兒 的 哭 聲 。 於 是 大 家 戰 戰 驚 驚 地 走 到 操 場 看 個 究 竟 , 可 是 人 影 也 不 見 一 個 , 眾 人 面 面 相 覷 , 立 即 裝 作 若 無 其 事 , 飛 奔 回 房 蒙 頭 大 睡 。
可 是 連 續 數 晚 , 大 家 都 聽 到 相 同 的 聲 音 。 直 至 小 學 畢 業 之 前 , 期 間 我 們 還 聽 到 女 人 聲 、 笑 聲 等 , 本 來 非 常 害 怕 的 我 們 , 後 來 都 習 以 為 常 了 。
呼 喚
藝 員 改 藝 名 是 很 平 常 的 事 , 由 於 他 們 的 真 名 通 常 很 普 通 , 甚 至 很 老 套 , 所 以 除 了 親 人 和 老 朋 友 外 , 多 數 不 會 讓 別 人 知 道 。 若 果 突 然 有 一 天 , 你 聽 到 一 把 怪 聲 呼 喚 你 那 個 已 埋 藏 了 的 名 字 , 你 會 像 郭 耀 明 般 心 驚 膽 跳 嗎 ?
數 年 前 , 我 曾 經 遇 過 一 件 很 奇 怪 的 事 情 , 直 至 現 在 , 印 象 仍 非 常 深 刻 。
那 時 我 還 是 鄰 台 的 演 員 , 有 一 晚 , 我 要 在 錄 映 廠 進 行 拍 攝 工 作 , 差 不 多 凌 晨 二 時 才 收 工 。 當 時 其 他 錄 映 廠 已 全 關 閉 , 只 剩 下 我 們 那 一 組 人 還 在 工 作 。
拍 攝 了 一 整 夜 , 我 覺 得 有 點 口 渴 , 可 是 附 近 的 汽 水 機 的 汽 水 已 售 清 , 於 是 我 便 跑 上 斜 路 , 到 飯 堂 旁 的 汽 水 機 買 汽 水 。 四 周 水 靜 鵝 飛 , 我 把 碎 銀 放 進 機 器 裡 , 拿 到 汽 水 後 便 轉 身 離 開 , 打 算 返 回 錄 映 廠 才 喝 。 行 了 兩 步 , 我 忽 然 聽 到 一 把 女 人 的 聲 音 在 叫 我 的 名 字 ! 最 令 人 心 寒 的 是 , 她 不 是 叫 我 的 藝 名 「 郭 耀 明 」 , 而 是 我 的 真 名 ! 接 著 更 奇 怪 的 事 發 生 了 ! 我 全 身 不 能 動 彈 , 而 那 把 幽 怨 的 呼 喚 聲 , 漸 漸 由 遠 而 近 , 由 小 變 大 , 最 後 差 不 多 像 是 在 我 的 耳 邊 盤 旋 似 的 !
氣 溫 雖 然 只 有 十 多 度 , 可 是 我 感 到 自 己 額 上 正 冒 出 汗 珠 。 我 想 轉 身 看 個 究 竟 , 但 又 動 彈 不 得 。 忽 然 一 陣 寒 風 吹 來 , 我 打 了 個 寒 顫 , 直 覺 告 訴 我 有 人 想 撲 到 我 身 上 , 幸 好 這 時 我 的 雙 腿 忽 然 回 復 了 知 覺 , 於 是 我 立 刻 發 狂 地 向 前 跑 , 直 到 走 進 了 錄 映 廠 , 看 到 其 他 工 作 人 員 才 停 下 來 。 我 問 眾 人 有 沒 有 聽 到 怪 聲 , 大 家 都 說 沒 有 , 然 後 我 已 不 敢 多 說 了 。
我 想 起 曾 有 前 輩 告 訴 我 , 假 若 晚 上 有 人 從 背 後 叫 你 , 千 萬 不 要 轉 頭 看 , 否 則 後 果 堪 虞 。 我 暗 暗 慶 幸 自 己 當 時 沒 有 轉 頭 看 , 可 是 回 家 後 心 裡 依 然 很 害 怕 , 結 果 連 續 多 晚 睡 不 著 , 後 來 還 發 燒 , 病 了 數 天 。 雖 然 現 在 已 沒 事 , 但 我 還 是 不 明 白 為 甚 麼 有 人 知 道 我 的 真 名 , 以 及 那 天 到 底 發 生 了 甚 麼 事 。 這 件 事 到 現 在 我 仍 耿 耿 於 懷 。
郭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