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鬼葬禮 (上)

第一部分
1
我最不願意參加的場合,就是葬禮。開始是因為年齡小,很怕看見死人。後來,是怕聽到那哭聲。火葬場裡的哭聲是最真實的,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當看到在告別廳門裡被拖拽出來的痛不欲聲的亡者家屬時,讓人看著即同情又辛酸。有什麼辦法呢?人世間,誰能逃過生離死別這一劫呢?
我們這個城市裡有句俗話:娶媳婦就比送葬強。這是句很實在很無奈的話。
每次去送葬歸來,我都會對人生有一次非常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大徹大悟,似乎什麼都想明白了,又似乎什麼都弄不明白。後來就想,算了,明白了又能怎樣?自尋煩惱!
參加程菲的葬禮本應該是星期六的凌晨3點鐘就該從醫院的停屍房門前出發。亡者家屬都想讓自己死去的親人煉第一爐,說是「乾淨」。
可等我醒來的時候,時間已接近4點多了。這讓我有些氣急敗壞,我明明記得自己昨晚睡覺前,是給鬧鐘定了時了呀!這破玩意兒,該叫的時候不叫,有的時候半夜裡會突然發神經似的「鈴」地一聲,把你弄得心驚肉跳的。
慌亂的穿好衣服,就衝出了樓門。站在冷清的街道上,我尋找著出租車的影子。正直北方的夏秋接替的季節,晨風很冷的吹著我的臉頰和脖子,不禁讓我打了個冷戰。停放程菲遺體的第三醫院就在我家樓區的附近,三分鐘的路程。若是按時起床到達,我現在不正戴著一朵小白花坐在客車上奔往火葬場的路上嗎?或者說,已經到達開始瞻仰死者儀容了。這破鬧鐘啊!坑人!可我真的按了定時了嗎?也是的,自己最近都忙迷糊了。白天忙著四處采寫《宛城晨報》的稿子,還「的色」地做了兩家文學網站的小說編輯,每晚編審稿子到深夜。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好在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就一個人。老婆跑回了娘家,正和我鬧離婚呢。
坐上了出租車,我的心裡才平穩了一些。但腦海裡立即又浮現出了程菲的影子來。真的是事事難料,上個月我剛和程菲坐在一起吃飯,今天我卻要去給他送行,要看著他挺拔的身體被燒成一小堆白森森的碎骨頭。我的心裡一陣難過,白瞎這麼好的歲數了。他才比我小一歲,並且是我的同學,初中同學。那時他長得白白淨淨的,像個丫頭。再加上他叫程菲,一個很女性化的名字,所以同學們有一段時間都叫他丫頭。但我總護著他,不讓別的同學欺負他。他是從南方的某個城市轉學過來的,只在我們學校讀了一年的初三,就又轉學走了。然後就再沒了音信。
2
和程菲的重逢居然也是在一個葬禮上。現在想起來,到有些諷刺的味道。
那天去參加一位老同志的葬禮,然後到指定的飯店吃飯。在飯店的門前,擺放著白酒、盛滿清水的臉盆、裝著小餅乾的碟子。這是一種我不太懂的規矩,但看別人都在用白酒漱口,用清水洗手,然後吃塊小餅乾才進到飯店去用餐,我便會一一照做。我想,反正也沒有什麼壞處。入鄉隨俗吧。在我洗手的時候,另一雙手也伸到了臉盆裡。我很惱火,我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洗手。我轉頭一看,一張白白的大臉正衝著我微笑呢。我楞了一下,終於認出了他。我沒有擦手就當胸給了這小子一拳說:「丫頭,這些年你跑哪混去了?」程菲嘿嘿傻笑著看我,沒有說話。我這才注意到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人,一個很美的女人。我很難確定她的年齡,說是美麗女孩吧,又有少婦的風韻,說是少婦吧,又不失女孩的純情。一時間,我竟有些看呆了。好在我的定立很強,忙轉過神兒來問程菲:「這是……你愛人吧。」憑著程菲英俊的相貌,我已經做了肯定。
程菲點點頭說:「這是我愛人小雪。小雪,這是我的同學周正,叫大哥就行,是個大記者呢。」
「你好,周正大哥。我看過你很多報道呢。」小雪微笑著向我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我輕輕握了握,感覺是那樣的潤滑,那樣的讓人留戀。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我們可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我說。這小子今天穿著一套青色的西裝,顯得更精神了。
「我在大學畢業後,被分到咱市修配廠機修車間做技術員工作。現在剛進了機關,當上了技術科的科長。」
「不錯呀,都當了科長了。你看你那文弱書生的樣子,應該和我這武大三粗的東北漢子更換一下職業啊!」我哈哈笑著說。
席間,程菲硬拉著我坐到了她老婆坐的那張桌上,那張桌上都是女客,讓我很不舒服。我們兩人剛坐下,就都被人從後面攔腰給抱了起來。
真的很巧,又遇到了兩個初三時的同學:吳胖子和錢智高。這倆小子上學的時候就是混子,勉強拿到初中畢業文憑後,就直接走向社會了。讀書時我曾經和他們打過幾次架,都是因為我看不貫他們欺負外來的程菲。程菲是個孤兒,父母早亡,來我們這個城市是投奔他的表叔家的,是個可憐的孩子。所以,我對吳胖子和錢智高他們兩個欺軟怕硬的傢伙沒有什麼好感,聽說他們現在正合伙搞長途貨運,瞧他們的打扮,腰包似乎都很鼓,還有就是啤酒肚子更鼓。看他們這麼熱情,到讓我有些感觸了。不管是什麼時期的同學,成家立業後,奔波忙碌的生活很難讓你記起誰或去尋找誰,除非是極其要好的同學,或者是這個同學做了什麼大官,你需要他的幫助。難道這就是世態炎涼?
我們被拉坐到了臨桌上去喝酒。這裡都是清一色的男人,看架勢,這酒不能少喝了。吳胖子掌握著酒瓶子,要給每人都倒一大杯子白酒。說今天難得遇到老同學,必須喝好喝倒。程菲坐在我的身邊,悄悄用手掐了我一下大腿。我就明白了。剛要說點什麼,錢智高就說話了,「滾蛋,你個死胖子。你以為參加的是婚禮啊?趕緊吃點就撤得了。要喝的話,咱搞個同學聚會不就得了?」吳胖子立即點頭稱是。就把目光轉向了我和程菲,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都到我家去。我做東!咱不是沒錢,只是圖個親近。」錢智高說你臭美啥呀,不就是蓋了個二層小樓嗎?
「可我……我怕沒有時間呢。」程菲說。
「怎麼地?當了大科長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勞苦大眾了?」吳胖子樂哈哈的說。
我笑了,說:「好的,我去。」我知道,這幾年很時興搞同學聚會什麼的。
程菲說:「那好吧,周哥去我也去吧。」
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那頓飯竟是我和程菲的訣別。
3
車子終於停在火葬場的門前。
火葬場位於市郊區的森林公園附近,四周綠樹環繞,抬頭看去,那大煙筒正冒著淡淡的輕煙。我歎了口氣,看來程菲的身體已經消失了。
我抬腕看表,時間是5點10分。火葬場的門前停了好多的大小汽車,有幾個陌生人正斜靠在汽車上吸煙。看樣子像是司機。大院裡站了好多的人,我居然沒有一個認識的。我忙去管理處詢問。才知道程菲的靈車還沒有到,就安排了排在第二份的亡者開始煉了。
我忙拿出手機,撥通了程菲的號碼。放到耳朵邊後,自己就笑了。心裡說自己這不是有毛病麼?怎麼要給死人打電話呢?剛要放下,那邊居然通了。
「周正,你也來送我了?」天哪!我險些把手機給扔了,真的是程菲的聲音!
「我就在你的身後。」程菲又說。
我猛地轉回身,遠處大墻邊上的雜草叢中,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青色西服的人,正微笑著向我招手呢!他媽媽的,那真的是程菲!一晃兒,程菲就消失了。是幻覺?電話也掛斷了。
見鬼了!程菲的遺體我在醫院看到過的,他是自殺!脖子上還殘留著紫色印記。還有,他是被公安局的法醫給驗了屍的。不可能出現什麼奇跡復活的!
我忙在手機裡找到了小雪的號碼,打了過去。
小雪在電話那邊哭著告訴我,今早要出殯的時候,才發現程菲的屍體不見了……

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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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拿手機的手就那樣舉著,好半天才放了下來。程菲莫名其妙的自殺就已經讓我迷惑不解了,好嘛,又節外生枝出了這檔子事……是新聞,不,是可以轟動這個小城的奇聞啊!
我忙跑到出火葬場的大門,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第三醫院。
第三醫院停屍房外聚著一大幫子人。我觀察了一下,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著驚恐的表情。同時,聽到停屍房內傳出來一個女人殺豬般的哭嚎之聲,這聲音聽起來怎麼都不像小雪的聲音。隨即,就見一個肥胖的女人被人從裡面扶了出來。這個女人又是誰?我向四周巡視了一下,發現小雪正被幾個警察圍著詢問情況。其中一個警察我認識,叫孫野,是個法醫。我忙湊了過去。可還沒有等到跟前,小雪竟衝我迎了過來。小雪說:「周大哥,你怎麼才來呀,程菲生前不喜歡交往,也沒有什麼朋友。有些事情我真的很難找個人商量商量呢。」她這樣說話讓我很感動,於是我又開始怪自己今天起來晚了。那可惡的鬧鐘啊!
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小雪今天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的風衣,體形更顯苗條動人。看來,美麗的女人穿什麼樣的衣服都漂亮啊!

「您前天來的時候,我們不是定好今早出殯嗎?」
我說是。小雪就是在那天給了我她的手機號碼。
「昨晚我在給程菲燒完午夜紙就回家了。留下程菲單位的一些同事守靈,今早要出殯的時候……大家剛把遺體抬到外面……忽然一陣風吹掉了上面蓋的……才……才發現……抬出來的遺體不是程菲……是……是……」
「是誰?」
「是錢智高!他還穿著程菲的壽衣……就那樣的在程菲的位置上躺著……」
「什麼……」我的頭翁地一下。也突然之間明白了,剛才嚎哭的胖女人一定是錢智高的家人。或許是他的老婆。
「錢智高是怎麼死的?」
「公安局的同志正要去給錢智高驗屍呢。」小雪的臉色白得嚇人,她站得離我很近,我感覺她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讓我很是憐惜,真想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靠一靠。突然,我的手機響了。驚出我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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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主編老魏打來的。他說有個大新聞要我去採訪,地點在第三醫院。我說我現在就在第三醫院,新聞的兩個主角都是我的短命的同學。老魏說好啊,我竣EA加班。最好先發個消息回來。
老魏他媽媽的消息真靈通。他有無數雙眼睛:就是報社那部有獎誠徵突發事、感人事的電話給鬧的。
我要送小雪回家,想和她好好談談,看看能不能再找些線索什麼的。小雪順從地點了點頭,我們就向醫院門外走去。恍然間,她竟拉住了我的手,我感覺她的手是那樣的冰冷。我的手又是那樣的滾燙。
路過竟圓咖啡廳的時候,小雪突然提議要喝咖啡。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忙引領著她走了過去。
竟圓咖啡廳剛剛開門,服務生正忙著整理大廳。我就找了一個比較偏遠的位置和小雪坐了下來。
「能告訴我,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麼?」我直接進入主題。
「奇怪的事情?沒有什麼呀,都很正常呢。」小雪的眉毛動了動,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這時,兩杯散發著香氣的熱咖啡已經被服務生擺放到茶桌上了。小雪輕輕喝了一小口,說;「好熱呢。」然後就很隨意的解開了脖子下的三顆風衣扣子,半個白嫩的乳房顯露了出來。
我的眼睛有些直了,鼻血險些流下來。我身體的那個部位竟有了很強烈的回應。我說我要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裡很靜,沒有一個人的影子。我拚命地用冷水洗著自己有些發燒的臉頰,心裡咒罵著自己是混蛋,才和老婆分居了不到一個月,就他媽的這樣了你?這時,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這歎息聲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熟悉,是程菲的聲音?!
我的頭皮發麻,渾身無力。但我畢竟是個男子漢!我猛地鼓足勇氣轉回身子,身後什麼都沒有,並排四個馬桶間的門緊閉著,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響。我輕輕推開了第一個小門,裡面沒有人。推開第二個小門,裡面沒有人。第三個門,仍然沒有人。正當我即將推開第四個小門的時候,我聽到身後「砰」地一聲……
3
是洗手間的大門被撞開了,一個服務生跑了進來:「先生,不好了,和您同來的那位女士突然暈倒了,您快去看看!」
小雪躺在桌子下,面色慘白。像是咖啡店老闆摸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她的身邊。我蹲下身子,要去抱起她。中年男人大聲說:「別亂動她,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應該等醫生來,對,我去打120。」
「不用,我就是這幾天太累了……不用打120了,謝謝您了。」小雪已經甦醒過來,自己正奮力地要從地板上爬起來。我忙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將她放到了椅子上。
「我送你去醫院吧,好好檢查一下好麼?」我關切的看著她。
「不用,真的不用。周大哥,您還是送我回家吧。睡一會兒就會好的。」她的面容真的很憔悴。
送回小雪到家後,小雪一頭就扎進了臥室,癱倒在了床上。她的家在一樓,一室一廳。房間裡的傢俱都很普通,但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溫馨和整潔。
「你的家人為什麼不來陪陪你?」我有些奇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兩口子的親人居然沒有一個來探望的。
小雪苦笑了一下,向我伸出了小手,示意讓我坐到她的身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床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仍是那樣的冰冷。
「我和程菲都是孤兒。程菲還比我強一些,還有個表叔,但他表叔在程菲參加工作後就離開了人世。在這個世界上,程菲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小雪已淚流滿面。我的心裡也跟著難過起來。眼前又浮現出程菲那張總喜歡微笑的臉來。
離開小雪家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站在市修配廠家屬樓的附近凝望著小雪家的窗子很久不願意離去。
走回到自己家,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我沒有一絲的飢餓感,就是感覺頭昏沉沉的。索性倒頭便睡。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彷彿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就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了樓門。樓道裡靜悄悄的,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他媽的,難道又是什麼狗屁幻覺不成?
肚子開始叫喚了,我才發現,都下午1點多了。我走進廚房,燒了水,開始煮方便麵。我邊用筷子在鍋裡亂攪和邊想,我該怎樣寫這篇報道呢?現在手裡的材料頂多夠發個短消息的。
餵飽了肚子,我打開了電腦。思路很雜亂,不知道怎樣開頭。就開始瀏覽連載自己小說的網站。這是我寫作時的一個習慣,寫不下去的時候,就特喜歡瀏覽文學網站。一則徵稿信息映入我的眼簾,是花城出版社《魅影奇幻》叢書約稿,約稿範圍是奇幻、玄幻、魔幻小說和驚悚小說。我忽然感覺自己這一天所經歷的事情都夠離奇恐怖的了,心想不如先把這些記錄下來,自己也許還可以寫一部驚悚小說呢!
記錄完今天的經歷時,我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快傍晚了。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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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來電話的是吳胖子,我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在顫抖。問我今天去沒去參加程菲的葬禮。我說去了,並問他怎麼沒有來參加呢?還算什麼老同學啊?我的確一天沒有看到他的影子。吳胖子說他正在開車從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往回趕,可惜半路車壞了,正在修車,爭取今晚10點前趕到家。看來他還不知道錢智高也死了的消息。我想把錢智高的死訊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怕他受到什麼刺激,就說你修好車後慢點開,要是太晚了就找個小旅店住下,反正你趕回來也晚了。我突然聽到吳胖子在那邊的聲音有些不對頭,他好像在哭泣。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關了電腦,肚子又餓了。就走出了家門,想到樓下的小吃城去糊弄一口。
小吃城裡會聚了全市裡的各類小吃,早中晚三個時間是這裡最熱鬧的地方。我好容易找了個地兒坐下,點了個揚州炒飯外加一瓶啤酒,邊吃邊喝。我對面坐著一個大學生摸樣的年輕人,正吃著一碗冷面。像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似的,吃了幾口就走了,剩了大半碗的麵條。我想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糟蹋糧食呢?正想著呢。一個穿一身蘭色舊衣服的人在我面前坐下了,還帶了一副墨鏡,年齡在半百左右的樣子。是個盲人?這人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點,雙手拄著腮幫子就那樣的對著我。房間裡光線很暗淡,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兩個黑黑的玻璃片子對著我讓我很不舒服。就忙把炒飯使勁往自己嘴裡扒拉,用最快的速度喝完了啤酒,起身就走。可我被一根竹棍給擋住了去路。他說先生你先別走,你坐下。我看看他手裡的棍子,想他真的是個盲人。我說您有什麼事情麼?同時順手從口袋裡找出些零錢放到了桌子上說,我就這麼多了,還夠您買碗麵的。他笑了一下,說:「我從來不要施捨的錢財,我是算卦的。您坐下吧,我給您算一卦後,我再把您的錢留下。」我說我不信那些東東的。他說信與不信都沒有關係的,你坐。
我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觀察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惹到『不乾淨』的東西了?」他說。
我說您不是……
他說我不是瞎子,不信你看。說完他摘了墨鏡,我看到了他只有一隻眼睛在眨巴著,另一隻眼睛已經沒有了,剩下了一個很深的肉洞。我的胃裡一陣痙攣,險些把炒飯和啤酒都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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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又快速地把墨鏡戴上了。
「你們進門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口……」他說。
「我們?什麼意思?」我勉強笑了笑。
「開始我也沒有注意到,後來我才發現跟在你後面的那個人的腳沒有著地兒……」
「什麼?」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不禁轉身向身後掃了一眼。食客們都在自然的吃著小吃、說笑著。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現象。我說您可別嚇唬我,我知道你們這些算卦的,竟玩弄行騙之術,我還知道你們「四不看」:不看親朋好友、不看四鄰、不看村前店後的人、不看同行一家。原因是這些人不好騙,不能騙,也騙不了。就知道糊弄我們這些城裡人的銀子。
他歎了口氣,說:「你的眼神發散,眉心發黑,定是你有惡鬼纏身啊!」說完,他突然一渾身上下一抖,打了個激靈,慌亂地站身就走。桌子上的零錢一分沒動。
我看著他的背影說你就裝吧你。他霍地停在了門前,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突然,他猛地用棍子向自己的身後一掃,大喊到:「滾!」好在他身邊此時沒有人路過,要不,非打到人的身上不可。
我說,精神病啊你。我的話音剛落,就見他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就如有人將他推倒了一般。我忙上前將他抱起,我發現他的臉色蠟黃,滲著細細的汗珠。他費力的把頭貼到我的耳邊小聲說;「跟你進來的那個東西穿的是青色的西裝……」
我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獨眼人掙脫了我的懷抱,出了小吃城門,瞬間就消失了。不少人都圍攏過來說:你沒事吧?我呆呆地爬了起來。走出了店門。
我茫然的在街上走著,頭腦中閃現著程菲在火葬場墻邊草叢中向我招手的樣子,是的,他的確穿的是青色的西裝啊!
我的頭腦開始清醒起來,因為我又想起了那個電話,那個我在火葬場給程菲打的那個電話。原來是想問問小雪這件事情的,後來因為錢智高的突然死亡和程菲的遺體失蹤的事情,自己竟把這件事情給忽略了。我咬了咬牙,恨恨地對自己說,我他媽的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鬼神的!我立即又撥了死鬼程菲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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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那號碼居然又他媽媽的被我撥通了。
「我就在你的身後。」電話那頭說,聲音很平靜。我險些把手機給扔到地上。
我要去找小雪!
夜色很濃了,修配廠家屬樓的很多窗子都在亮著燈光,讓我的心情舒暢了一些。但,小雪家的窗子卻黑漆漆的,這讓我很擔心。我站在門前,靜靜聽了聽,裡面沒有任何動靜。難道小雪沒有在家?我輕輕敲了幾下樓門,屋裡仍沒有什麼聲響,就轉回身子。這時,我聽到屋裡傳出「咣鐺」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推倒了,我忙奔到門前,使勁一推門,門,竟然開了。我衝了進去,客廳裡,藉著窗外射進來的亮光,我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我的眼前搖晃著,那是兩隻腳在蕩啊蕩的。我的腳下倒著一個凳子樣的物件。

上吊?誰在上吊?
我回手按開了墻壁上的開關,在四十瓦燈具的照射下,小雪穿著青色的西裝,正懸掛在吊燈的底座的繩子上……
我站在凳子上,抱住了小雪的身子,大喊著:「小雪!小雪!」
小雪被我給救了。
我把她抱到了沙發上,問她為什麼要這樣的想不開?
她目光迷離地說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呀,我在睡覺呢,並問我是怎麼闖進來的。我說你睡什麼覺啊你,你在上吊你知道嗎你?
我把客廳地上的繩子和板凳指給她看,她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說我怎麼會上吊呢?這不可能啊……然後就哭了起來。我說你別哭了你,你睡覺怎麼還穿著西裝睡?小雪猛地轉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竟從我懷中蹦了起來,速度之快,另我吃驚。她站在地中央,拚命地揭開衣扣,瞬間就將青色西裝整套給脫了下去。
我想我他媽的完了,我要犯罪了。
在明亮的燈光下,小雪就那樣的一絲不掛的站著,看著我。
除了那套西裝,她裡面居然什麼都有穿!
我把自己的頭很狠轉向了另一邊,盡可能的不去想她,不去看她的身體。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到一個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的裸體,這個裸體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動人,那樣的……
「你……該休息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要回家了……」我語無倫次的說。
「不……我怕……你不要走……」小雪在向我身邊移動。
「你……你別過來……我是說你……」
「哦!我……」小雪這才意識到了自己什麼都沒有穿的身體。忙跑進了臥室。
「你不要走,要走就帶我走好嗎?嗚嗚……我怕…….嗚嗚……」小雪在哭泣著。
「好……好!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我大聲說。我就不相信了,混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客廳裡的一切,一切都很普通,普通的茶几;普通的21英吋彩電;普通的寫字桌;普通的……我楞了,我看到了墻壁上的大照片,程菲和小雪相互偎依著,一起微笑著注視著我。我心裡說:「程菲,你個死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這樣對我?!」
臥室裡依然亮著燈光,看來小雪還沒有睡去。
「小雪,你把程菲生前用的手機放哪兒了?」我問。
小雪沒有回答我的問話。我緊張起來,忙奔到臥室裡。小雪睡得很熟,呼吸也很勻稱。一條白嫩的大腿伸出了毛巾被。我不敢再看下去,忙關了燈,閃了出來。
我不敢關客廳的燈,不敢睡去,圓掙著眼睛看著那張大照片。
這將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我看看手錶,時間已經是22點10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想清醒一下。但我還是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的意識告訴我,我該醒了,我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擦擦」的聲音,但我不敢掙開自己的眼睛,同時我感知到一個物體在向我的身邊移來……
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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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身體軟弱無力,處於嚴重虛脫狀態。想動動都很困難,就如有人在死死地按著你全部的身體。想喊,喉嚨裡什麼喊都不出來,最大限度也就是能聽到自己在「哼唧」。迷離間,我似乎睜開了眼睛,不,是那種似睜非睜的感覺,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我面前游弋著,這影子越來越清晰,看清楚了,是程菲的那張慘白的臉和慘白的笑容……正向我緊逼過來……我想我他媽媽的要完蛋了,真的遇到鬼了我。
「我就在你的身後,你為什麼總不理睬我?」程菲說。他的臉就快貼到我的臉上了。我想把眼睛閉上,卻怎麼都閉不上。我的心裡像堵了塊大布糰子絲的,喘不上氣來。
突然之間,我聽到「啪」地一聲,一根竹棍打在了程菲的白臉上,程菲下意識地一縮脖子,後退了一步。我看到了獨眼人,他拉起我就跑。四周極其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很輕,如在飄。我們去哪呀?!我大喊一聲。我居然可以說話了!
「噓,小聲點,他總在你身後,我帶你擺脫他!」獨眼人小聲說。
我的眼睛開始慢慢開始適應了四周的暗色。獨眼人一手拽著我,一手用自己的棍子在前面探路,看樣子他走得很吃力。難道是因為拽著我的原因麼?我好像不是在走,真的在飄呢!我仔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下面白色的氣體環繞,啊呀!我的雙腳離地,在踏空行走…….難道我?突然,地面上浮起一個胖乎乎的人來,滿臉是雪,一隻手一下子就摟住了我的腳,說:「帶我走帶我走啊……帶我走啊……」這不是吳胖子嗎?他只剩下一隻胳膊了,另一隻胳膊不見了,肩膀處支稜著白森森的骨頭杈子,鮮血滴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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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受不了,拚命地往上竄著,想盡快掙脫這死胖子的單手!「啊!」我終於狂喊了一嗓子出來。身子從沙發上滾落了下來,耳邊依稀聽到那獨眼人的聲音:「記住,晚上不要在12點鐘之前睡覺啊!晚上不要在12點鐘之前睡覺啊!要不我幫不了你……」
我徹底地清醒了。
溫暖的陽光正從窗外射進房間裡,天早已大亮了。我的腳下,踩著毛巾被。是昨夜小雪蓋的那個被子。她是什麼時候來竣E睇\上的呢?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
「小雪!你還在睡麼?」我衝著臥室喊到。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我走到臥室裡,床上沒有小雪。
「我在廚房呢,你睡得好沉呀!我竣EA蓋被子你都不知道。」
臥室門對著的就是廚房,小雪正在做早餐。她穿了件淡紅色的睡衣,身體的曲線隱約可見。我嚥了口吐沫。小雪說你餓了吧。我說,嗯,有點。
我就那樣的看著她忙活,怎麼看她她都不像剛沒了老公的女人。她的嘴角一直掛著一絲甜美的微笑。這讓我感覺怪怪的,我說你笑什麼呀?
她就如沒有聽到似的,仍然在癡癡地笑。我突感脖後有些發涼。
小雪把早點和粥碗擺在桌子上,然後擺手叫我過來吃飯。
我傻了吧唧地著看著她,聽著她的指揮,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迷糊間,就感覺她是我老婆似的。
「程菲,來,來喝點八寶粥。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八寶粥麼?」小雪目光迷離的看著我。
我怎麼就變成她的程菲了呢?我四處瞧了瞧,忽然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個家的每個房間都沒有鏡子!
「你昨天怎麼回來晚了?怎麼不到床上睡呢?我知道你,怕打擾我……我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好……連累了你……嗚嗚……」她開始哭泣起來。
我手拿著筷子,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小雪,你……你這是怎麼了?」我把一隻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感覺她的睡衣是那樣的柔滑那樣的溫暖。真有點捨不得把手抽回。
她忽然一歪頭,把臉頰貼到了我的手上,濕濕的淚水粘滿了我的手背。
我茫然的看著她,自己心裡在問自己:我是誰?我真的是程菲麼?
我的腰部一麻,然後就聽到了手機的鈴聲。這是誰啊?這麼不懂風情?
我不想抽回自己的那隻手,索性放了筷子,用左手接聽了電話。
聽完了電話,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抽回自己的手,奪路就逃。粥碗被我碰翻了,一地血紅色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我回頭只看了一眼就想嘔吐。
3
電話是老魏打來的,命令我立即去西城高速公路采寫突發新聞。說剛剛接到線報,那裡發生了一起奇怪的車禍。死了一個司機。死了司機並不奇怪,車禍嘛。奇怪的是這個死者的一隻胳膊被撞飛了,方圓百里都沒有找到。胳膊就那樣的消失了。老魏最後說,這才是新聞啊。我問死者是不是姓吳?老魏說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個大胖子,你別跟我在這裡瞎泡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對了,你再哪?我說你別管了。
我飛快地衝出了樓區,上了街道,樣子一定很慌張。要不怎麼會有那麼都人在用驚奇的眼光看我呢?
我坐上了出租車,直奔西城高速公路。
那裡堵塞著好多的車子,警察正在疏通道路。我好容易擠到了隔離線附近,彎腰就要往裡進。一個警察把我擋了回來,說你幹什麼呀你?靠邊!我忙掏出了記者證。警察仔細端詳了一下,又看看我,說老兄,你是不是拿錯了你?周正大記者我見過的,你是他新來的同事?我說你開……開……開什麼玩笑啊警察同志……
我不經意向身邊的一輛車子的倒車鏡看去,我看到鏡子裡出現了一張慘白的笑臉……

第五部分
1
這笑臉險些讓我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我後退著,身子撞到了一輛車子上,我回頭一瞧,見是輛出租車。透過前擋風玻璃我看見司機是個很年輕很嫵媚的女士。年齡在三十左右歲的樣子。咋這麼的面熟呢?可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了。她衝我微微一笑,同時她把放在方向盤上帶著白手套的手抬了起來,朝我擺了擺,意思是讓我上她的車。我看到她的車子前台上是立著空車的小牌子,但是車子的前後都被其它車子堵塞得緊緊的,上了她的車子又能怎樣呢?還不是在這兒熬著?
我現在只想快速離開這裡,就繞開她的車子,左拐右閃地衝出了堵車群。站在大道上,我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心裡說這他媽媽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然後我就舉起手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但是我卻沒有打到自己的臉上,有一隻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她說:「你上車,跟我走,有人要見你。」
天知道她是怎樣把車子從那只有人才能勉強擠出來的車與車的縫隙間開出來的。她的車子正停在我的身邊。
看著她瘦弱的肩膀,我說你是把車子扛出來的麼?告訴我。她說我沒有時間和你胡扯這事情,叫你上車你就上車,然後我就看到了她本來溫柔漂亮的眼睛放射出了點點藍色的光澤,讓的心裡一冷,就低頭鑽進了她的白色車子,坐在了車的後坐上。
車子似乎在飄,是飛快的飄。她一言不語,但我感覺她不時的在用眼光向後瞄我。我說你是誰呀?我怎麼看你這樣的面熟呢?
她說:「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說真的,但我想我們應該很熟悉,反正就是想不起來了。對了,你要接我去哪呀?誰
要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正說著呢,我就覺察自己的屁股下有東西咯著,坐著很不舒服,我就拿手摸了摸,感覺有點肉糊糊、濕膩膩的,把手抽出來一看,滿手竟是鮮紅色的血漿!我弓起腰來回頭一看,坐墊上是一條血肉模糊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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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拚命地高喊著:「你竣E痚惆恣I停車!我要下車!」
她沒有理睬我,竟自開著車子。我驚恐萬狀,一頭撲向車門。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我使勁按著車門的把手,可就是打不開車門。她回過頭來,眼神很色的看著我說,最近想我了麼?我說我想你幹什麼啊我?你說你到底是誰啊你?
她樣子很氣憤的說好你個程菲,你提了褲子你就不認帳了你?
我說我他媽的真的不是什麼狗屁程菲,您就別在那自做多情了你。再說程菲已經不在人間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哈哈哈……」她笑得很淫蕩,「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就跟我裝吧你,你是不是又找到什麼新的相好的?哼!你最好少在我這裡裝蒜!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也不是好惹的呢!」
我無言以對,甚至於不敢再看她一眼。我的手開始哆嗦了。同時我想到了自己的臉,也想到獨眼人。我說您老就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程菲啊。
說實話,我都快要哭了我。
「嗯?你真的不是程菲?」她注視著我,眼睛又開始冒藍光了。
我不在搭理她,拼盡全力用腦袋撞向車門,我就覺得「砰」地一下撞到了一個很堅硬的物體上。同時眼冒金星,跪在了馬路上。我回頭看車子,那出租車竟沒了蹤影。我再看我的面前,竟是一個路燈柱子。路燈下一對情侶正用吃驚的眼神看著我,女的說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男的說不管他從哪冒出來的,也不應該和水泥柱子拚命啊。
我什麼都不想對他們解釋,撒腿就跑,邊跑邊觀察身邊的地形。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四周是白色的水蒸汽般的氣體。各種建築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好多黑色的車子在我身邊飛馳而過,我不得不選擇了一個胡同溜了進去。
那是一條狹長的胡同,一切都在黑夜裡似的,只能讓我看到兩側高高的大墻。
我獨自走在胡同裡,腳步沉重且緩慢。忽然,我不自覺的停在了一家門前。柵欄門虛張著,正屋的屋門卻禁閉著,那是一扇鐵皮門!我害怕進去,又很想進去,心裡有一種哀傷的感覺。恍然間我又進了一家夜市。夜市裡人來人往,可沒有一個認識的。黑暗中,各個攤位的燈光是暗紅色的。我開始覺得很餓,於是我進入到一家飯館,看到鍋裡好多好多的食物。不知道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吃到,卻走到了飯館的後屋內,就怎麼都出不去了……最後我開始拚命地奔跑,好像是在醫院的走廊裡奔跑,後面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在追我,擔架上用白色的被單蓋著一個人。我又感覺到還有一高一矮兩個戴著高高帽子的黑影在追擔架,可又好像是在追我。好在前面有個轉彎,我躲藏在角落裡,眼睜睜的看著兩個戴高帽子的黑影追著擔架跑了過去……
我看到他們進了一扇門,一扇白色的門。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在搶救床上的病人。
那病人是周正,周正不是我嗎?頓時,我的全身發冷。
這時,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回頭看看見是獨眼人,我的淚水就很沒有出息的流了下來,我說您到哪去了?您怎麼才出現啊?
獨眼人沒有說話,但表情很是嚴肅,用眼神示意我立即跟他走。我們走過充滿迷霧的走廊,上了一個樓梯。我的眼前立時一片光明,就如從地洞裡爬出來一般。
外面陽光明媚,溫暖如春。我們正站在第三醫院的大門前。
獨眼人說總算把你給帶回來了。你剛才被梅子用車拉去了地府。你現在是鬼臉人。你現在能夠在陰陽兩地自由的穿梭啊。你的臉色很嚇人,太白了你。快喝點還陽酒吧。
他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了蓋子,竣E痝雂F一小口。頓時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暖和了許多。
我說真的有鬼?
獨眼人說你說呢?在程菲家的時候,是我及時趕到,程菲的陰謀才沒有得逞。這小子要借你的身體還陽報仇啊。他剛把你的面容換成了的自己的臉,正要更換自己的身體的時候,被我給打了回去。
我說他要找誰報仇啊?我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啊?您又是何方高人?
獨眼人說這天機不可洩露,但你命在旦夕啊。
我說高人您一定要救我!
獨眼人說你的時間不多了。然後他掐指頭算了算又說,我們只有六天的時間了。應該是七天,可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但如果順利的話,會來得及的。
我們做什麼?我說。
我們要給鬼舉行個葬禮。這個鬼就是程菲,因為程菲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了。讓他把你的臉還竣EA。然後讓他安息。
我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程菲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獨眼人說你真的沒有做對不起程菲的事情麼?
我說沒有啊。不知道為什麼,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很虛。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三個人的影子來,他們竟是哭喊著救命的小雪和滿臉淫笑的吳胖子及錢智高。我的心裡一陣痙攣,有種想吐的感覺。難道程菲的死與這三個人有關係?不會牽扯我吧?
獨眼人觀察著我的臉色說,好多了,至少不會嚇到別人了。你快去找件你最喜歡的東西帶著跟我走。這樣會增加你的陽氣。
我想了想說,我們去哪兒?
他說去程菲的家,找程菲的一件遺物,那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呢。
我說是什麼呢?
獨眼人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說您的意思是讓我去?
獨眼人說難道我去不成?你先去找你自己的東西吧你。我在程菲的家的樓門前等你。
我邊走邊想,我原來沒有夢遊的病史啊。今天怎麼就醒不過來了呢?我都做了些什麼破東東的夢啊。
我想我最心愛的東西是我那台筆記本電腦。現在正放在辦公室裡呢。於是我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老魏辦公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大玲子,她是老魏的秘書。我說大玲子你能聽出我是誰嗎?大玲子說你個死鬼,你跑哪去了。怎麼打你的手機都打不通。魏總都急了。你快點回來吧。
我招手叫了輛出租車,想都沒有想就上了車,我對司機說竣E痚e到《宛城晨報》社去。那司機回頭看看我說:「您去哪幹嘛呀?那裡現在是一片廢墟。」
我說你竟他媽的扯淡,我就在那上班。
司機說好好,您給錢,我哪兒都送您。然後又說,這火燒的慘啊,聽說在裡面工作的人一個都沒有跑出來呢。對了,您沒看新聞麼?
我說你拉倒吧你,我剛還往報社打了電話呢。司機說您可真會開玩笑啊。說著話呢,就到了《宛城晨報》社的大樓下。那大樓安然無恙的聳立著。我下車的時候,對司機說您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司機伸出腦袋說你才是剛從大鴨子山偷跑出來的呢。然後就一加油門,跑出了老遠,連我的車錢都沒有要。大鴨子山有個精神病醫院,我們這裡開玩笑總說:你一定是剛從大鴨子山偷跑出來的病人。
我站在大樓前,仰望著十三樓魏總的窗子,想我是不是應該上去取我的手提電腦呢?忽然,十三樓的窗子打開了,我看到大鈴子伸出半個身子,正向我擺手呢……她穿了件紅色的長袖襯衫……

第六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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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玲子的腰身在窗前搖擺著,就像一塊紅布般的抖動,烏黑的長髮飄啊飄的。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臉,不過她的手卻很輕軟,招手的姿勢很有誘惑力。於是我就情不自禁的向大樓的門裡走去。
大玲子模樣俊俏,體形妖嬈動人。是我們報社的第一美女。她剛進報社那時,曾經引起不小的轟動。讓各部室的男人們夾道歡迎,目光呆滯,口水四濺,我就是其中之一。開始她就像個驕傲的公主,對我們這些傢伙目不斜視。後來大家發現他和老魏有一腿的時候,我們就都不再拿她當回事了。動不動的還會佔她點便宜什麼的,其實就是性騷擾。
我開了電梯的門,走了進去。還沒等按13樓的指示鈕,電梯就飛快的開始了上升,我的身體沒有站穩當,一下撞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後背很痛的感覺。同時聽到「咣當」一聲,好像有東西被我撞到了地上。我回頭一看,才發現電梯裡突然多了好些的人。被我撞到的是個大塊頭的男人,足足比我高出半頭的樣子。我低頭一看,我的腳下躺著一隻手臂,嚇得我「嗷」地一聲蹦了起來。那大塊頭輕聲說:「小子,你竣E琣w上,你把我的手竣E琣w上。」我的頭皮發麻,渾身發冷。
「你到是竣E琣w上啊小子!」大塊頭突然怒吼起來,嘴巴裂開老大,就如要吞了我一般。電梯裡的其他人也都開始「哈哈」狂笑起來。
我拚命轉身,一頭撞向電梯的門,我想最好讓自己的腦袋撞出了大包才好呢。這樣可以讓我從惡夢中驚醒啊!
可這門怎麼他媽的軟綿綿的啊,我一下子就衝了出去。並且很實惠的衝到了一個人的懷裡。那人穿的是件紅色的衣服。一雙手在不停的撫摸著我的頭髮。說:「乖了,別怕啊。記住,你要聽話啊。」這聲音對於我來說真是太熟悉不過的了。
我拼盡全力才掙脫出來,說老巍你幹什麼啊?
老巍的臉色白白的,像塗了很厚的一層粉底。
我說你怎麼也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啊?
嘿嘿,老巍傻笑著說你不也是嗎?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差點哭了。我的衣服比他的衣服還紅呢。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居然站在老巍的辦公室裡。大玲子正坐在電腦前「劈里啪啦」地打著字。她用的正是我那台手提筆記本電腦啊!我仍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的後背和頭上那黑黑的長髮。
「小子,你怎麼才來?你知道你耽誤了多少時間嗎?要不是為了你,我們早就走了。」大玲子說。聲音怪怪的。
「你……你們要去哪裡?」我問。
大玲子沒有回答我的問話,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窗口。說:「他應該到了呀。」
我說誰要到了?
大玲子說周天啊。他不死我們誰都不想離開。
我溜過去,順著大玲子的目光向下看,我看到大馬路上,「周天」真的在搖搖晃晃的向大樓走來。
突然,我感覺大玲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轉頭向我看來,我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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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紅色的眼睛。可那還叫眼睛嗎?那是一對流淌著鮮血的眼球!她的臉的其它部分都被烏黑的頭髮蓋著。我的頭翁地一下。下意識地掙脫了她的手,她的手還是手嗎?那是個只剩下骨節的爪子!我拚命撲向我的電腦,到了近前,提溜起來就想朝門口跑,但是門前突然聚集了好多的人,就是我剛才在電梯裡遇到的那幫子怪物。為首的大塊頭用剩下的那隻手拿著他被我撞掉的那隻手臂微笑著說:「朋友,你就竣E琣w上吧,算我求你還不行麼?我連醫藥費都不用你出還不行麼?」
我說您還是去醫院吧,我付您醫藥費。連打車的錢我都替您出。
然後我掉頭就跑,大玲子在我前面伸開雙手做了一個很瀟灑的攔截動作,我邊衝過去邊喊大玲子你個騷貨快閃開。大玲子發出一聲怪叫竟真的閃開了。我興高采烈地從窗子就蹦了出去,心裡還美呢,想你不讓我走門我就跳窗戶。向下落的時候我才記起來這他媽的是十三樓啊。我聽到老魏在我身後喊:「看,多麼藍的天啊,你將會融化到那藍天裡……」
我回答說滾你爹的腿兒去吧!
我墜落著。
突然之間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反正我都這樣了。我就唱了起來:「我飄啊飄……我飄啊飄……」
「啪嚓」一下,我就感覺自己撲到了地面上。看看手中的電腦,居然沒有絲毫的損壞。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拍落的竟是些黑色的灰燼。回頭再看大廈,十三樓的窗子裡伸出許多手來,都豎著大拇指,意思說我很勇敢什麼的。
這時有人在我的身後輕拍了我肩膀一下,我不回頭也能猜到是誰。我說求你放過我吧老大,你都快要把我給逼瘋了。
程菲說你自己心裡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
我說明白個鳥兒啊我明白?然後我撒腿就跑,邊跑邊說你再跟著我我找人拿竹竿抽你。
這時一輛出租車飛馳過來停在我的身邊,司機竟還是拉我來的那個傢伙。司機說我就知道你會逃命的。我上了車,迅速地關了車門。司機就一加油門,飛奔起來。
我說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些什麼?
司機說我只能告訴你,我老婆也是開出租車的。上個月出車禍死了,我想她就這樣永遠的離開我了?表面上我很悲傷,可我心裡說中年死老婆是「四大」喜事之一啊。哪知道這娘們兒竟老在半夜裡回家看我。還說不能和我上床,那樣會傷我身體的。我這才明白,女人是很重感情的。她死都沒有忘記我,讓我感動讓我慚愧。人生啊,有個好老婆就應該知足了。你說是不?
我說是啊是啊。對了,你老婆叫什麼?
他說她叫梅子。和我想的一樣。
與鬼接觸過的人,相互間都能覺察出來。我早看出來你也一定被鬼魂拜訪過了。他接著說。
我說我都快成半人半鬼的怪物了。

怪物?他靜靜地凝視著我好一會,說你一定是做了虧心的事情了,要不鬼魂不會回來折磨你的。我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壞事的!為什麼人和鬼都不相信我呢?
他說算了,你不說算了。告訴我你去哪兒?
我說去市修配廠家屬樓。
他說你的手為什麼總那麼一個姿勢?
我說你看不到我拿著的手提筆記本電腦麼?
他說你還是把它扔了吧,在我眼裡,你手裡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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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也猜到你會這樣說的。於是我把筆記本電腦又往懷裡抱了抱,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面的那些匆匆忙忙的行人,我繼續說:敢和我打個賭麼?假如你現在停了車子。我把電腦放到馬路上,一定會有很多人過來撿的。
司機笑了,說我今天終於明白了那個成語的含義了。
我說你別和我整文字遊戲,誰不知道你要說的是「鬼迷心竅」啊?
他說你到底是誰?說話的聲音居然很驚恐了。
我說我還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呢?司機師傅,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告訴我先。
他說你叫我阿良就可以了。但是你真的不是程菲科長嗎?
我說這回你猜對了,我是周正

好长的故事哦
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