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铜奖2)转帖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铜奖2)转帖

在眼泪流下之前,她并没有察觉到她的难过,如同在他离开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会那么深。她不喜欢回忆,但偏偏在他突然在她的生命中离席的那一刻起,她就放弃了活在现实的机会。倚靠在墙上,视线定格在窗外的耀眼,这个城市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至少,他离开以后,再也没有留恋的价值。虽然格格不入,但她还是离不开,因为这是他们认识的地方,唯一可以惦念回忆的场景。多么讽刺呵,这是她最讨厌的城市,却一直贪恋的咀嚼回忆中的伤感,赖着不走。

「陪我跳只舞吧。」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他悬在空中的掌心,有点把自己交托给他的意味,甜甜涩涩的。只可惜她没有嗅出离别的味道,不然,她绝不会放开他的手。回忆带她来到他们熟悉的草地,KLCC外的公园。从KINOKUNIYA离开后,到草地看星静坐,一直都是他们未曾明说的约定。就真的是静坐呵,什么都没说,也似乎没什么好说。此刻的她有点懊恼,那个时候,应该尝试留下一点什么的,至少让现在的她有个找寻的线索。只是,什么都没有。

离开家乡以后,她来到城市,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过着没有自己的生活。她从不埋怨,因为在很久以前早已失去感觉的能力。被现实折腾得喘不过气来,对人生、对自己彻底失望以后,她早就学会妥协。而唯一能让她开心的,就是每天下班后搭上地铁到KINOKUNIYA看书。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看见熟悉的自己。而常常在地铁上遇见的他,目的地跟她一样。有次在视线从书本上暂时抽离的那几秒间,她看见了他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才知道,他们有着一样的习惯。这个发现让她温暖极了,至少给她个不孤单的希望。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交谈,但偶尔的眼神交会,一个真心的微笑,已足够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并不是孤伶伶的。

那片草地,是他带她去的,在他们的习惯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后来。还记得那一次,在她从书局出来准备离开后,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他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在看见她的出现以后,变成十指紧扣,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那么的自然,自然到奉上百分百的信任,连怀疑都没有必要。对一个陌生人,给予这样的信赖,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因为他是陌生人,或者因为他不是陌生人。那次的牵手,把她带到了KLCC外的公园。之后,他们常常坐在那里,而且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却很少交谈。她相信,他跟她一样,不喜欢说话。然而在无声的场景中,却让彼此更加接近对方,无声胜有声呵。尤其他的眼神,望进她的眼里,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之间,语言只是多余。

眼角还是湿了,就算她努力着不哭。但每每想到他,总会让她不能自己。咽下了一口酒精,却越渐清醒。望着指尖,仿佛可以看见他遗留下来的温暖。呆了半响,随即嘴角抹上了一片淡然。她知道,是该清醒的了,可惜却怎么也甩不掉感伤。陷在难过越久,要从深渊逃离的机会越渺茫,她是明白的。只是在拿着酒瓶回味旧爱的时候,谁理智了?

「evelyn,专心点。那老姑婆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小心她找你开刀。」

对于同事的提醒,她报以一抹感激的微笑。一整天下来,她的心不在焉,还是被叫去骂了几次,却仍然唤不醒沉睡了的专心一致。于是,她到厕所洗把脸换取片刻清醒。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只怎么的就想到了他。水珠爬满了她苍白的脸,无神的双眼已经无法帮助她分辨脸上的液体是自来水抑或眼泪。这样的自己看在眼里,她凄然一笑,她不认识她。

在忍了两个星期后的今天,8:00pm下了班,她还是去了一趟KLCC,那个现实在沸腾的地方。站在地铁车厢里,她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里的动物演员,看着报纸的上班族,听着耳机的年轻人,浓妆艳抹的女人,大家都一样,正被一辆巨型怪物载往伪装的入口,准备表演浮夸的角色。谁也不认识谁,谁也认不出自己。她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他出现以后。现在,身不由己的无奈再次袭击,她仍然毫无还击之力。她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了。

「哔哔哔。」

呼,想得太入神的她,差点就要被巨兽的嘴给夹上,脱不了身。穿过人群,终于再次踏在熟悉的地板上。高跟鞋踩出的「咯咯」声,让她怀念起小时候偷穿妈妈的高跟鞋,用小小的脚丫子吃力的踩在地板上兴奋的那个自己。差点就被遗忘的记忆开始回流,却还是模糊得让人怀疑那份真实性。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拥有过那份单纯的快乐。绕了一圈,她还是走出了热闹,来到了记忆中的公园。把鞋子甩得远远的,她坐了下来,抚摸着绿色的熟悉。很多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坐着的。然而姿势不变,人面全非。

「看,那是猎户座。」

偶尔,他会指向夜空,告诉她星星的故事。那连成一线的星星还在,指着夜空说故事的声音还在记忆,只是已经摸不着他的食指。那个时候,她很想把他的食指抓过来嘴边咬一口,或者在他很少说话的嘴唇轻轻吻一下,但她没那么做,只是静静的听。现在的她后悔得想放声大哭,但一直以来的压抑阻挡了快要落下的泪,还有那忧郁的蔓延。此刻,她多么的羡慕耍赖的孩子,毕竟还有放肆的资格。喝了一口早已冷却的mocha,回忆飘到了他们认识了一年后的那个晚上。

『我很累。』她第一次靠在他的肩,悠悠地说。
「嗯。」他握紧了她的手。

两个陌生的人,互相安慰,最后发现彼此爱上了对方,后来他不知去向,然后她回到了夜里独自想念。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不清楚他的名字年龄,就这么爱上了似乎有点轻易,但是得到一份最单纯的爱恋,你觉得还需要多艰难的条件?爱上一个人的冲动,本来就不需要依据社会给予的代码来衡量。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她发现很多时候,他的眼神尽是忧郁,看得她好心疼。很想关心,却问不出口,只有让他们相握着的指缝变得更小。现在的她呵,相信也拥有了跟他一样的眼神了吧。忘记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忘记一个深爱的人更是艰辛。她知道,要让自己好过一点,就应该把他从记忆中删除。而让她一直犹豫不决的是,她无法想像忘记了他以后的日子。那是何等不实在的生活啊,飘忽得让人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宁愿选择现在的沉重,至少,那个住在心底的自己,还抓得牢。

一阵风吹过,冷得悲伤的毛孔再也无法匿藏,眼泪又掉了下来。从前,每当她冷得缩紧身子时,他就会靠过来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虽然他还是不发一言,但她从他同样冰冷的手指,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疼惜。如果爱一个人就是把对方捧在手心呵护备至,忘了自己也冷得发抖,那么,她知道为什么当时会有愿意放弃一切换取时间停留的疯狂念头了。想起那年她跟初恋情人一起分享的那碗刨冰,总觉得特别温暖,跟那个时候赖在他怀里看的星星也特别的亮是同样的感动。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忘记孤单的感觉。在此刻,她对他的想念,如同眼泪蒸发了又流下,源源不绝。

「每一片随风纷飞的落叶,都是树流下的眼泪。」
『是森林的眼泪啦。吴若权的《欢唱悲歌》。』
「这里是公园,不是森林。」
『…………………』
「喂,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噢。』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暖。她常常听着听着入迷了就忘了说话。有时候,他会哼着不知名的调调,还用脚打起拍子,似乎很开心;有时候,一整个晚上下来,没听他发出一点声音,沉默得忧郁非常,让她总想吻平他那皱起的眉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影响她心跳的频率。她才知道,这就是爱情。身旁经过了一对嬉闹着的年轻情侣,他们的甜蜜看进她的眼里,刺眼得连心都痛了。她一直不让自己发起呆,因为他的样子会令脑袋严重阻塞。想念一个等得到的人,是一种幸福;而想念一个失去消息的人,是一种折磨。

这个夜太黑,她在回忆里摔了一跤,痛哭失声。

Evelyn,25岁,行政秘书,是她在这个城市的代码。她是谁,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早在踏进这个城市以后就开始模糊。后来她渐渐明白大家想要了解的也只不过是层面上的肤浅,想通了,也就比较容易接受那些社会的代码。大家都忙,忙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瞧一眼生命中的风景。今天,她利用一张病假单给自己放一天的假,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些迎面而来的人,哪个不是匆匆的脚步?只有她,一步一步的走着,很自在。有多久没有好好的走路了?她不太清楚,不过想到擦肩而过的人们,不也都跟她一样,常常忽略了让生命的喘息机会吗?想到这点,她很快就释怀了。害怕脱离正常的轨道,所以只要跟大家一样,她就觉得安心。多么可悲的安心呵,但自从跟现实妥协以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在乎了。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生命应该由自己主宰。然而来到了这个城市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天真。认识他之前,她的生活由社会的规范主宰;认识他之后,她的生活由他掌控。差别只是,被他掌控比较心甘情愿。

「噢,对不起。」被她不小心撞倒的女孩,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就走了。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原谅她的无心了没,因为她连一句「没有关系」都不愿意给予就离开了。但这些都不重要,这个城市住着太多冷漠,她老早就习惯了。让她念念不忘的,是在女孩拿走之前的那本《生命不能承受的轻》。这本书,也曾出现在她和他的记忆呵。

「这是很好看的一本书。」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是什么?』
「死亡。」
『那是沉重。』
「当你终于知道,你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死时,那种身不由己,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渺小,轻得可以飘起来,可以瞬间被摧毁。」

后来,他就恢复了平日的安静。那个时候的她,不太明白他想说的,现在也一样。如果把同样的问题再问她一次,她会回答,『你就是我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像风一样难以捉摸的他,在这个城市消失得毫无预兆。对他的思念没有重量,在脑袋不停歇的打转,却让她几乎就承受不住那样的煎熬。

身边一辆又一辆的野蛮发明呼啸而过,废气蛮横的钻进她的嗅觉,让她皱了眉头。正准备离开,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拖了去,摔倒。

「我的手袋!」话还来不及喊出,那辆摩哆车早已不见踪影。爱看热闹的人无需通知就能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一味的给坐在马路旁的她同情的眼神。看着手肘上的血迹,她的心冷到了极点,只是想回家,远离陌生的一切。她站了起来后,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给她意见。

「小姐,快去报案吧。」
「联络记者,发表你的不满。让那些警察知道我们的苦!」
「你手袋里有多少钱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陌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她的神经。不顾一切的冲开人群往回家的方向奔去,仿佛再多呆一秒就会窒息。只是最后,她还是去了警局。

「损失了多少?」
她很想回答说,她失去了一颗心的温度,再也找不回来了。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掠夺案的众多受害者之一,但所有受害者在遇难之前的想法其实都跟她一样。她不明白,妥协了这么多,怎么还是无法拥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赔上了一个梦想的代价,向现实低了头,要的只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心空间,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做完笔录后,心灰意冷的回到租来的小房,她坐在用来思念他的角落,颤抖不已。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再怎么拥抱自己,都无法找回以往的温暖了。对他的想念在无助时更是泛滥,经过眼睛溢了出来。

哭累以后,她躺在床上,怀疑藏在身上的自己还剩多少。那个努力保存着的自己已经不多的了,岌岌可危。这天晚上,她梦见了那个满怀梦想,正值青春年华,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女孩,用那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看着她说:

「你还记得我吗?」

他用他那双,她一直看不透的双眼,望进了她的眼睛。那短短的一秒,她好象看见了永远,虽然她从来都不相信。「天长地久是存在的吧?不然怎么大家都这么向往。」她心想,在他拥着她舞起来的那一刻。世界似乎变得很小,只有他和她;世界似乎变得很辽阔,她怎么也抱不紧他。在月光下的漫舞,她放在他手里的指尖,微微地颤抖。25岁的她,从未如此感动过,好象多用点力,就能飞起来。想闭起眼睛享受,记下这难得的幸福,却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那双一直让她迷恋的,深邃的眼睛。她觉得,如果一直看进去,就可以让视线跟他的灵魂相逢。呵,想到这里,连她都忍不住取笑自己的傻。会如此兴奋,料想是因为她寂寞得太久的关系吧。跟前任男友分开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给她恋爱的感觉了。所以她很珍惜,抱得更紧了。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脚继续慵懒的摆动,她听见了最喜欢的那首在心中缓缓的响起。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他说,

「月光下,我记得。」

她笑了,很满足。

仿佛已经很久,久到让她忘了时间的存在。直到他停下舞步以后,她才被拉进了现实。他欲言又止的嘴唇,性感得让人想咬上一口。她还以为,那是他爱在心里口难开,情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的关系。道别了以后,他们各自回家。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他的背影,哀伤仍然。

「ring ring ring ring!ring ring!」

闹钟突然响起,把她从梦中带回了现实。坐在床上,想起昨晚的梦,上演着最后一次跟他在公园见面跳着离别舞的一切,心被掏空了。自从前天梦见那个童年时的自己,她就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寂寞,再加上昨夜的梦,她难过得坐在床上哭了起来。
「怎么又会在梦中开始想念?」

回荡在心中的不解,在她理清了思绪以后,恍然大悟。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她一直以来滞留在心中的不顾一切。
两个星期以后,她到公司向上司请辞。过程如预料般顺利。她知道,她在公司的存在,一直都只是可有可无。现在她主动辞职,也正好让自己、让大家松一口气,也算做了一桩好事。离开公司,她只带走了办公桌上的仙人掌,那是他离开之前送给她的。

「陪我跳只舞吧。」
『你也喜欢《月光下,我记得。》呵?』

当时的他只是微笑,没有再说话。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一支离别之舞。开始时,她还是充满希望的等待,相信他只是一时忙不过来。但时间一长,她终于愿意承认,他不会再出现的了。从开始时的焦急、无助、失望,到最后的思念成灾,她渐渐放弃了他们的约定。那样的痛苦,太难熬了。现在,她也准备离开,决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想念他。走在街上,边走边回忆,她忍不住就要跳起舞来,仿佛他就在面前,很近很近。

「要跟它一样坚强。」

望着手中的仙人掌,他的声音又传进了耳里。于是,手又握紧了些。辞职了以后,她没有任何计划,只知道要尽快离开这个城市。她已经受不了了,也终于顺从了自己的意愿。有点轻松,享受着回归自己的坦然。

经过报摊,她随手拿了一份日报,到路旁的长椅坐下。摊开报纸,映入眼帘的标题是 「 不堪患癌失业打击 青年双料自杀」。内容写着,死者生前患了末期喉癌,难耐的痛楚再加上失业的打击,一时想不开吞了几十颗安眠药再割脉双料自尽,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时。由于还没联络上他的亲人,身份暂时成迷。报纸的左下角附上了死者的照片,还有一张在死者住家拍的照片。就算此刻她的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就算震惊让她差点握不住报纸,就算一阵心痛让她几乎晕眩,但她还是看得很清楚,那照片里的那道墙上面写着的字。这句让她的心瞬间碎了一地的遗言,潦草的写着

「 月光下,我记得。对不起。 」

是他,他死了,竟然就这么死了。她怎么都料想不到,离别之后,跟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他眼里的忧郁。「怎么可以……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眼泪无法控制的流,这次,她是真的失去了方向。心彻底的被毁灭,连淌血都来不及。跌跌撞撞的走进人群,脑袋一片空白,连日来对自己的安慰,毁于一旦。没人知道她流泪的原因,然而不断迎上路人不解的眼神,让她慌乱得不知所措,连走到了路中央都没发觉。

「哔~~~~~!!」

刺耳的煞车声划过天际,把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她茫然的看着差点撞上她的罗里司机,用着她不懂的语言指着她臭骂。当那位司机准备下车继续表演泼夫骂街之前,她被一双手用很快的速度带到了对街,才停了下来。她看着身边的那个男人弯着腰喘气,说她怎么那么糊涂忘了第三十六计,竟也暂时忘了泪流。直到那个男人抬起头,她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那股熟悉感又刺痛了对他的想念。痛到最后,她也忘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竟对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说出了那句令她一辈子遗憾的话。她不知道,这句遗憾虽然说了出来,可是对象却不是期待的他,所以仍然无法消除堆积的感伤。

『啊?小姐,你没事吧?我叫张义阳。』
听见眼前男人的声音,她也终于清醒过来。他不是那个他,眼前的男人那把飘进她心里的声音,没有他曾经给她的那般温暖。

「你不是他,不是他………」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还是医院?』
「陪我去喝一杯好吗?」

因为男人那双跟他相似的眼睛,她提出了这个要求。退而求其次,这样或许可以帮助她暂时忘记了报纸上的死讯,她天真的想。

酒吧里,他俩坐在最安静的角落,播着的她最喜欢的《sometimes when we touch》,她看着他的眼睛,贪恋的摄取对他的回忆。而他看着流着泪的她,心中扬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想要保护她,对于一个陌生的女子,燃起这样的冲动,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喝下Vodka Lime冰冷的炽热,酒精燃烧了她体内残余的压抑,心被炸开,顿时灰飞烟灭,连悲伤也一并毁灭,只剩下遗憾,深深的遗憾。

「喂,你……」伤心的人面对酒精时特别脆弱,她开始觉得头重脚轻。
『你可以叫我义阳。』
「你有没有试过,很爱很爱……一个人啊?」
『没有。』其实他很想说,即将就会有。

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着的迷茫,大量的烟占据了氧气的地盘,酝酿着的爱情蠢蠢欲动。酒吧里,那个叫张义阳的男人爱上了她,一个在他面前哭得掏尽感情的女人,而她,却为了另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他,迷失了自己的生命。

「那么……你能不能了解那种…那种深深深深的遗憾?了解吗?」
「哈哈哈哈,你不了解。」她醉了,不想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眼泪再次应声落下。
『对,你叫什么名字?』
「jocephine,j-o-c-e-p-h-i-n-e」之前的代号,她再也不要提起。

那个晚上,她醉得很彻底,在过了一个月的后来,仍然不愿意清醒。但经过了那天的相遇,张义阳就常常陪在她身边,她醉、她哭、她狂,都一一看在眼里,只能呆在她身边给予安慰,很想让她快乐起来,却始终无能为力。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他们的关系在张义阳的努力下越来越近,而她也终于恢复了一个生命应有的知觉,只是有一半,在知道他的死后,就已经跟随他死去。在她恢复后的一年,他开口向她求婚。

「嫁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阳,我不是……』
「嘘。」他怜惜的遮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记得我们刚认识,在PUB的那个晚上吗?你问我,有没有试过很爱很爱一个人,那个时候我说没有,你还记得吗?」
『我有这么问过?』
「嗯,那时你喝醉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你是,你就是那个我很爱很爱的女人。」

后来,在义阳那双跟那个他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之下,她答应了他深情的求婚。他很开心,因为终于找到了他很爱很爱的女人。在他第一眼看见落寞的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他对她的爱,也是如此的笃定。而她,依然跟当年一样,思念那个他,从来不曾间断。

「妈咪~你在做末?」
『忆星乖,妈咪在写故事,你乖乖去一边玩。』

视线从她和义阳三岁的女儿,忆星的背影移开了后,落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标题:《难忘的情人》

那天知道他的死讯后,她几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命运带走了一个他,虽然又给了另一个,却还是抚平不了她那道深不见底的疮疤。公园的约定,月光下的舞,他的眼睛,还有离去的背影,一切的一切,打在她心上,就不只是痛而已。现在的幸福,仍然无法让她把他给忘记。女儿的名字,忆星,是她对他的想念的证明。那是她的秘密。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她忍不住轻声说道。
『老公的名字也忘记啊?』
义阳从背后环抱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把microsoft word关掉,不让他看见她写下的故事。

『老婆……』
「嗯?」
『我叫张义阳。』
「呵呵,知道啦,傻瓜。」

对他的思念还在,相信永远不会改变,而遗憾也不曾离去。她很清楚,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为她付出的一切。她一直都很感激,也愿意为这个她叫他老公的男人,还有他们的女儿奉上自己的一生,甚至生命。只是,她爱的还是他,就算不知道名字,就算只能在心中默默想念,就算他如此自私的死了。爱上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她太傻抑或命运弄人?她永远都不知道那个在另一个遥远的空间的他对她是否也有一样的思念。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也就此表示她将永远失去赖在他的怀里听他说星星的故事的甜蜜。不是遗憾太残忍,错就错在爱情总喜欢对有情人开玩笑,而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幽默感。没有谁早到,也没有人来迟了,爱情一旦在错误的时空中绽放绚丽,就注定了错过。就算遗憾,却也只能无奈。她很清楚,每一段生命,总会有奏起悲伤旋律的时候,只是爱情对她开的这场黑色幽默,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把心碎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轻拂不知名的花草,再越过人群,飘往更远的那一端。没有人听见。

W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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