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编的文明
没有陶器、铜器,更没有铁器。草、木、毛是小河生活的重要组成物。 小河所提供的文明信息是完全陌生的。
小河墓地的发掘显示,青铜已经出现,但似乎并没有成为人们日常使用的工具或器皿,它可能是小河人的一种饰物,或者因某种象征意义而镶嵌在木制品上。
草、木、毛是小河生活的重要组成物。
草编小篓似乎在小河人的生活中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在没有陶器、铜器,更没有铁器的生活中,草编小篓似乎就是惟一盛食物的器皿,每只小篓上都有的提梁,提示着无论走到什幺地方,小篓始终提在小河人的手上,须臾不曾离开。
小篓织得很密实。它们有鼓腹形的,有圆柱状的,有圆底的,有尖底的,形态各异。它们用植物的茎秆、根茎纤维绞编而成,当年的人们巧妙地利用草的不同光泽和质地,编出明暗相间的三角纹、阶梯纹,最为神奇的是,这些最易腐朽的草,却历几千年而簇新如故。沙漠的干燥气候,将小河的一切信息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制作这些小篓需要相当的技巧,他们对形状与比例的掌握值得钦佩,完全可与那些在这里出土的所有木桩上面的雕刻花纹相媲美。”贝格曼当年如此叹道。
腰衣是小河人主要的穿著。那是一种羊毛织物,一窄条儿,下端有饰穗,男人的比女人饰穗短些,仅仅护住阴部,女人的饰穗长些,有的可以达到膝部。一双牛皮或猞狸皮缝制的短靴子,靴底毛朝外,其余部分毛朝里,一根粗绳将靴子拴在脚踝上,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斗篷,长而宽绰,不加任何缝制,不加任何色彩,除了底边的用经线结出的稀疏的穗饰外,就是一块大大的方形毛布,但它可以将人从头部包裹到脚部。
推测这就是当时人们生前穿著的外套,它们或披或缠绕在身上。”贝格曼的文字说,“在冬季零下20多度的罗布荒漠里,这些衣服显得有些单薄。”
小河人最具有文化信息代表性意义的装束当属男女老幼头上戴的尖顶毡帽。帽子通常是本色羊毛的,白色的羊毛上缀着红色的线绳,帽子的左侧缀有白鼬皮,有的鼬头悬在帽子的前部。帽子上还绑有羽饰,它们是用红色的鲜艳的毛线绑在木桩上,然后插在帽子上的。
麻黄枝被安放在每一个死者身旁,它们肯定在当年被认为是一种非常神秘的植物。据说,印度的袄教徒认为麻黄为不朽之物。另外一些宗教从麻黄里提取汁液,并在宗教仪式上喝这种汁液,他们认为这种汁液有防腐的作用。
随风飘舞的长羊毛穗饰,手臂上简单的玉珠,脖颈上粗毛线捻成的项圈,都透露着一种朴素的美的追求。
小河的文明样式是另一种的,和我们所熟稔的古代人类生活全然不同。
孤零零的小河
为什幺会孤零零的只有一些坟墓?小河带来了难解的谜团。我们看到了小河人的死,却找不到他们生的痕迹。
“这幺大的墓葬群,按常理讲,在墓地的周围应该有人类生活的遗址,但是在小河周围5公里的范围内,我们没有找到同时期人类活动的遗迹。”伊弟利斯说。
那幺小河墓地是怎幺来的?为什幺会孤零零的只有一些坟墓?难道小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河墓地从棺木到立柱,使用了大量胡杨木,有的胡杨的直径竟然有50厘米。成排的柱子和木栅栏,让人感叹小河人的“奢侈”,但在小河流域里,在墓地方圆十多公里以内,不见任何乔木,即便是死亡的胡杨的残根都没有。小河大量的木材从何而来?就算是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桑田沦为沙漠,也应该有死去的树林,因为同时期的墓地上的立柱还保存着。
墓地上的立柱都是经过加工的,从痕迹来看应该是用特殊的工具砍斫的,但在小河墓地,至今还没有找到加工这些木头的工具,是石器还是铜器或者是玉器?如果将来还找不到加工工具,那幺可以初步推断,它们的加工地点不在墓地,那幺,它们可能是在什幺地方加工的?又是怎幺运来的?
在小河以东175公里的地方,是著名的楼兰遗址,它所代表的楼兰文明和小河一样同处于罗布沙漠的大的地理环境中,但是楼兰文明的物质表达方式和小河完全不同,并且比小河晚1600年左右。
“小河是世界考古史上的孤本。”伊弟利斯这样看。
惟一可以和小河联系起来的可能就是王炳华于1979年在孔雀河下游发现的古墓沟墓地,这个墓地和小河墓地基本上处于同一时期,其中的木乃伊和小河墓地的一样,是棕色毛发,高鼻、深目、薄唇,呈现出强烈的非蒙古人种特征,古墓沟墓地人也使用草编的小篓戴尖顶毡帽。但是他们的墓葬形式决然不同,古墓沟是用七圈木桩摆成7个巨大的同心圆,由一排排6米长的木桩排成一道道的放射线,在大地上形成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形。太阳的中心葬的全是男性。
“发现如此众多的古老墓地,更进一步增强了现实的罗布荒原的凄凉与孤寂。”这是当年贝格曼的感觉。这种孤寂一直延续到现在,它不完全是自然环境带来的荒凉感,更是一种文明的孤寂与荒凉。时间不经意地给我们留下了小河墓地,还有多少人类的文明永远沉沦和毁灭了呢?
因为孤立,小河的秘密或许会永远无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