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长篇小说]《乌鸦想亲情人》[作者:段剑]

第74章 管理培训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走进了这家公司。
这家公司在一个8层的写字楼中,外面写着一句镀金的标语:“一流的经理,诞生于这里。”公司店面里面的员工都在低头做着什么事情,工作气氛很浓厚,给我一个很不错的感觉。
我自报家门后,有3个人接待我,我把自己带的简历和资料全部交给他们,他们没讲什么,把我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他们先让我试讲一下。
昨天下午我抽个空到网吧查了一个下午资料,晚上回到我的住处在睡觉前已经试讲了一把,所以还算有些准备。
待我看清楚我讲的时候只有3个听众,而且其中一个女的还蛮年轻漂亮,大约30岁左右吧,很有气质,自信不知为何瞬时暴涨。
我开始贩卖我总结的管理理论,我所准备的内容把管理两个字分解为“‘管’好东西,‘理’顺关系”,并把我讲课的重点放在如何“理顺关系”上。
我的主题内容是“从历史看创业公司的精神领袖作用”,分为3个部分:一是公司创业必须有一个精神领袖。公司创建类似于过去的农民起义,起义要想展开必须有一个精神领袖,比如梁山的宋江、三国的刘备,尽管二者能力不怎么强,但却是很多人的精神寄托。二是公司的领导结构必须合理。比如刘邦的领导结构,有萧何、韩信和张良等,李世民的贞观盛世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三是公司创立的理念。还是举宋江的例子,为梁山确定“替天行道”,比如太平天国的洪秀全通过拜上帝教提出“男女平等”“均贫富”等。
这3个部分如果展开讲,我觉得能讲4个小时左右。
当我讲到15分钟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能有效地把握讲课节奏。
我开始筹划如何把一些哲理性笑话和幽默嵌入讲课中给那美女听听,可是还没等我真正展开,那3人小组就示意我停下了。
他们对着我的讲课资料交头接耳谈论了一会,就互相点了点头。
尽管没有把最好的水平发挥出来,但他们点头,我看在眼里,心中还是一喜,他们录用我了。
临走的时候,那个美女还给我讲了一句话,“讲得不错,很生动,很有意思。”
因为兴奋,我没坐公交车,而是叫了辆人工三轮车回张萍的医院,一路上我在车上翻来覆去直哼哼:“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作主站起来,我们唱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
那骑车的师傅一边骑车一边问我:“小伙子,是不是丈母娘答应把闺女嫁给你了?”
“是呀,前些天,我找了好几家不怎么样的女儿,人家都不要我,谁知道今天却有个最美丽的老婆娘家让我过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说完,我不由哈哈一笑,想想几年前自己找工作四处碰壁,一场车祸把自己带到了房大妈的玩具公司,现在张萍家的一场病让我这个当初学机械设计的小子居然做起企业管理文化的培训来。这个世界的变化也真够滑稽的。
我和这个公司签定了一个月的暑期合同,公司讲,一周我讲两次课,每次是上午3小时,下午2小时,一天收入是500元。这样算下来,我这个月在郑州还能收入4000元,尽管比我在上海的月收入少的多,但心里却比在上海兴奋得多,因为我又踏入了一个新的领域,而且是在照顾张萍的业余时间做到的。这种兴奋是难以言喻的。
我把我的兴奋告诉了张萍,张萍显得和我一样开心,“你这只死乌鸦,你这张发‘贫’的嘴巴还真能倒腾,以前我只以为能‘贫’我舅妈,没想到一个公司也让你‘贫’住了,你可不要误人子弟。”
“呵呵,‘贫’也要分级别和境界的,你段郎的‘贫’那可是‘电线杆挂暖壶——绝对高水平’。”
“瞧,又吹上了,你可要做好被人家轰下台的准备,郑州可是中原文化的聚集地,可千万不能小视别人。”
张萍的话讲得很有道理,这个晚上我离开医院后,又去网吧了,上了3个小时,查了许多相关资料,把自己所讲的内容再行补充润色了一遍。
不过当我真正站在讲台上,发现我才真的遇到尴尬了。
我的讲课资料是手写的,还以为讲课是用黑板之类,而主办方以为我应该是提着手提电脑过来,事先都把投影什么给我准备好了,根本没准备黑板一类的。
这四十来个听课的人,据说都是一些刚刚创立公司的经理和公司面临重新整合的经理,理论水平不怎么高,但是很实际的,曾经发生过有人讲课讲得不好,被他们轰下台的现象。此时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一个连手提电脑都没有的主,也许真的会被他们赶下台。
无奈,我只能运用在张萍那边练成“变色龙”的应变作用了,我硬着头皮边想边说:“在座的各位经理,在和大家共同探讨管理文化之前我先提个要求,我喜欢粉笔沙沙写字的声音,那种声音让我感觉管理文化从历史的长河中悠悠而来,写字的时候还能刺激我上课的灵感,所以我不喜欢用鼠标点来击去。还有,我的讲课资料全是用手书写,我喜欢写字,喜欢写的时候能不断思考,而且我的讲课和我们中国的传统历史有关系,我想用中国传统历史的手法来和大家共同探讨我们今天的话题——‘从历史看创业公司的精神领袖作用’,大家能允许我用粉笔黑板上课吗?”

第75章 段氏服务一条龙

“啪啪啪——”一阵掌声,我用语言来掩饰我的仓促和窘境,没想到却迎来如此效果,让我着实意外。事后我曾想过这次掌声的含义,也许他们是看到好多上课的老师太懒惰了,就是对着一个投影屏幕在照着读,而我居然用手写,而且讲课资料也是手写,足见我上课的态度多么认真,他们或许还以为这真是我上课的风格。
很快,主办方给我找来了黑板。不过这堂课,我发挥得还真不错,我讲着讲着就忘记了这些是听我讲课的经理,而是把他们都当成了是我市场部的部下。
我讲的东西和大家形成了互动。
“你们说宋江的能耐大,还是吴用的能耐大?” 我把问题丢给下面的听课经理。
“好像从小说看是吴用的本领大,每次作战都是他在指挥的。”一个人回答。
“那为什么宋江做了梁山首领?吴用却做不了?如果让吴用做梁山首领,李逵会怎么办?”
“他会骂娘。”一个经理在下面大喊一声,引来满堂的欢笑。
“段老师,那你仔细分析一下,宋江到底在梁山发挥什么作用?”一个经理主动发问。
“其实宋江是一种凝聚力,也可以说,宋江是一种灵魂,代表着一种方向,很多人信任他,是没有理由的,是很盲目的,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没有宋江,吴用的才能是无本之木,这就是精神领袖的作用。比如《三国》的刘备、比如《西游记》中的唐僧,都是类似的作用。所以说,精神领袖是一种无形的生产力,如果要创立一个有点规模的公司,一开始,这种力量是最原始的,最关键的——”
我兴致勃勃地和下面的经理们一问一答,整个课堂有笑声,有掌声,还有激烈的争论声,形成了良好的上课气氛。
上午课结束的时候,我让这些经理们带着一个问题中午去思考,“你认为你在你的公司能发挥宋江一样的作用吗?”
下午课结束的时候,我引用了传奇人物前通用电气CEO韦尔奇的一句名言:“你们知道了,但是我们做到了”作为结语,并给他们提出一个警醒:“你们今天知道了创业中精神领袖的关键作用,明天你们能成为自己公司的精神领袖吗?你们能做到吗?”
这堂课,讲得非常成功,那个帮我找黑板的40岁的妇女,用十足的河南腔对我说:“最近几堂讲课中,数你的掌声和笑声最多最响。”
这句话说得我五脏六腑都在不自禁地得意,只是可惜张萍没能来看看他段郎讲课的骄人风采。
在这段时间,我在快乐的轨道上行驶着,上课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因为那些比我年龄大的经理们都很虔诚地称我为“段老师”。
当然除了上课,我每天吃饭,还是和张萍一起吃,但有一点缺憾,因为医院的东西很难吃,外面买回来的东西也不怎么好吃。
因为房大妈和医院的院长有点交情,在张萍的一再要求下,病房被特许有了煤气炉,有了锅碗瓢盆,张萍说,她要烧菜烧饭给我吃。
每天,只要张萍不累,她就会问我喜欢吃什么,之后我会按张萍的指示去外买菜买米买调料,回来后,张萍就 “装模作样”地围上围裙,与饭菜大战三百回合。
也许是从小训练过,张萍的厨艺真的是一流的,她做菜的时候特别细致,就如编一道计算机程序,她的围裙一穿就如工程师穿起了工作服,我在一边就傻傻地看,有时插一句嘴:“萍儿,别累着。”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沐浴在春风里,有了家的温馨。记得当初看《天龙八部》,当看到虚竹对西夏公主说,他最快乐的日子是在冰窖里,自己当时还笑金庸老先生想象力丰富,现在我自己笑了,以后谁要问我,最幸福的日子在哪里,我会说,我是在病房里。
借着西夏公主的余威,我又给张萍起了个名字叫做“东北公主”(张萍从小生长在东北),而张萍则把我称呼为“断竹先生”。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我发明了著名的 “捶、背、喂”。
所谓“捶”:只要发现张萍稍微有点疲惫了,我就在病房中,玄乎玄乎地采用“意念治疗法”为她捶背捶腿,按摩,并让她闭上眼睛想象她处在清新的太空,随着我语言的引导进入虚化境界,忘记烦恼,忘记疲劳。
所谓“背”:在家中,这是我和张萍玩的一个游戏,因为她以前说过特别喜欢我背她。我和她约定,只要窗外阳光好,我就背她到病房外,如果窗外是阴天,我要背着她在病房里来回转悠7次,她要在我背上尽情撒娇。
所谓“喂”:这也是张萍撒娇的一个办法,我们形成了默契,只要她说她不想吃饭了,那我就要开始哄孩子一样哄,我要把饭菜端好,一边乱哼哼摇篮曲什么的儿歌,一边喂她吃,这个时候她也会调皮地叫我“段郎、段郎”的,把我叫得是心花怒放。
萍儿把“捶、背、喂”命名为“段氏一条龙服务法”。
这样的日子,我幸福而快乐着。
这样的日子,张倔强也一直嚷嚷着要出院,因为他知道医院里每住一天,这个费用不得了。
我看到张峰的腿除了有点瘸以外,已经基本恢复,在医院,他已经帮着护工在照顾他父亲了,为了节约一点费用,在我上课的第三周,结算了医院的费用后,我买了两张单人床,把张家父子接到我租的小屋子里去,由于房大妈走得急,对这护工的费用没讲清楚由谁承担,我也不好意思和房大妈说这件事情,支付了那个护工的工资后,我就把她辞掉了,现在就开始由我和张峰共同照顾张倔强。
接过来的第二天,我就又去上课了。

第76章 再捞外快

这是我第7次上课,我每次讲的内容都是同样的,就是从历史的角度阐述对创业公司精神领袖的培育。
每次上完课,那些经理们都匆匆而去,可是此次当我把课上完,当我拍拍身上的粉笔灰准备走人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突然走上讲台来。
“段老师,有时间和你聊聊好吗?”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北京XX集团郑州分公司总经理宋中原。
我和别人认识总是先看名字,然后会习惯性地联想一番。我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有点失笑,这个名字可真不错,这河南郑州本就是中原大地,北宋的首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开封,这个人的名字一下就把历史的时间和空间全结合到位了。
再一看这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国有企业的分公司经理,我赶快回应,“宋总您太客气了,以后可别叫我段老师,叫我段剑好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谦虚,但是我自己都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真谦虚。
“段剑兄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本来我来这里只是随便听听,没想到你的课程对我还真的很有启发,我想请你到我们公司去聊聊。”
他这么一叫我兄弟,我倒觉得和他距离拉近了不少,感觉他是一个很爽快的人,而且居然有人主动邀请我到他们公司去,倒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一下就很乐意地跟着他到了他们公司。
这个XX集团近几年效益不好,刚刚换了一个姓王的老总,正准备对公司进行一次大的变革。
这个宋中原一讲话就收不住嘴,好像比我还能讲。
“我们王总是一个救火将军,他调到哪个公司,哪个公司就会效益大增。”
“我们王总很有魄力,我们公司从前年以来,业绩逐步下滑,但他今年5月一到我们公司,就开始大力整合公司资源,重新打造公司精神,现在公司已经逐步脱离低谷。”
“我们王总——”
“宋总,你找我还有其他事聊吗?”我打断了宋中原的话。
这个宋中原一直喋喋不休地提他们王总,我听得有点烦,但觉得这个王总还真是个人物,他远在北京,郑州的这个看起来还比较不错的宋中原能对他佩服如此。
“段剑兄弟,你对国有公司和私营公司的文化精神比较过没有?”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搞清楚过,但是我不想让宋中原看出我思维出现短路,先来了一句“关于这个问题呢,我有三点意见。”
其实什么狗屁三点意见,我一点都没想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开始琢磨第一点意见,边想边卖。
“第一点,我想谈人性问题。”
“人性?”宋中原显然没想到我会谈人性,惊讶地发出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人性两个字,但我没办法,只能继续说下去。
“对,就是公司的人性问题,情是人性的基础。国有公司与私有公司最大的一个区别在于一个情字。国有公司因为资产都是国家的,无论盈利与否,与公司老板利益的直接关系不大,所以这里人情味要胜过铜臭味,但是相对而言,公司制度的执行力就可能比较弱,或者是不大完善,这是长期以来形成的。而私营公司的老板出发点就是利益,这与他们的命运直接相关,这里的人情味道就差了好多,一切都要为利益让道,所以管理起来,相对比较方便。在国有公司,管理有时是相对比较困难的,因为除了利益,还有更大的一个情字,人为的阻力比较大,所以在这里更需要精神领袖的作用。”
话题转来转去,我终于转到了我熟悉的领域上去了,我松了口气,继续唾沫飞溅。
“国有公司进行管理必须围绕着‘最小阻力’原则进行,而人为的阻力是最大的,要把阻力最小化,培育精神领袖是很关键的,尤其对于转型期的公司,精神领袖可以凝聚公司的大部分力量,让诸如公司里‘李逵’‘武松’那般吃软不吃硬的人也支持公司,这样公司的关系就开始理顺,然后再建章立制来实行规范化管理。”
我一讲到精神领袖,就把我课程的内容应用起来,那宋中原听得还真够味,不停地点头,至于后来我的第二点和第三点意见没想出来,他也没发觉。
我和宋中原聊了近3个小时,从下午5点一直聊到晚上8点,都忘记吃饭了,后来他邀我一起吃饭,我推辞了,因为张萍给我发消息,着急地问我哪里去了。
张萍给我发消息,我才觉得坏了,我都出来一天了,张家父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行,宋总,我还有事,必须快点回去了。”我马上告辞。
“段剑兄弟,真不好意思,和你说得忘形,连晚饭都给耽搁了。”
宋中原一边说话,一边塞给我一个信封。
我回家的路上,把信封打开,里面居然是300块钱,我不由又高兴了一把,我这嘴皮子还真管用,一字一句全变成生产力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先到医院看了张萍,她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饭菜,简要地给她谈了一天的经过,我赶快就回去看张家父子。
张峰说,他们一天就是按照我给的电话叫的外卖,已经吃过了,就等我回来再休息了。
见我和他们很认真地说话,张倔强悄声嘀咕着,“小萍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心里知道,这个张倔强就是想去看看张萍,但是又不大好意思和我直说,就这么自言自语给我听。
“伯父,过几天,等我安置一下,我带你去看看张萍好不好?”我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好啊。”张倔强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第77章 居然是他

“段剑兄弟,我们王总昨天下午到郑州检查工作,听说了你,想和你聊几句,不知道你有空否?”
这是我和那宋中原聊天后的第三天接到的电话。
这个电话让我又是兴奋异常,我觉得我太势利了,一听到宋中原的声音,就觉得有红包给我送过来。
“有空,你安排时间。”我满口答应了宋中原的邀请。
宋中原开车来接的我,我有点好奇,就问:“这个王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兄弟,你知道行政级别不知道?”
我摇了一下头。
“王总现在的级别是正局级。”宋中原说。
“正局级?”我有点疑问,但是又不大好意思问。
宋中原一下就看出我的疑问。
“兄弟,看来你历史文化很厚,政治上却是不如我,这个正局级相当于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市长级别,在军队里相当于师长,再上一级就是副省级和副军长级了,知道了吗?”
这么大?我有点吃惊,我记得我当初工作后回家时,我们那边的一个县委书记到我们镇上父亲的中学视察时,车开了好几辆,前呼后拥的,气派的很。我当时正在父亲的办公室,那县委书记亲自来看望父亲,虽然我看到父亲心里激动得要命,心里特别不舒服,但是我却很想主动凑到他面前说几句话,可是人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个比县长级别还高的人物要主动会见我,实在有些兴奋。我知道自己这是一种奴性心态,但是控制不了,从小没见过什么大官,也许受父亲的影响,总觉得见大官是件很自豪的事情。
我尽力掩饰住了这种情绪,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宋总,那副处级又是一个什么概念?” 我想起以前相亲的有个女的父亲是副处级,现在正好问问。
“副处级相当于副县长级,在部队属于副团一级的。”宋中原对这个很在行,也很有兴致回答我。
这个回答让我又过瘾了一下,没想到我居然把一个副县长的女儿给拒掉了,爽!
宋中原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一声很礼貌的声音,“请进。”
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宋中原没讨论行政级别之前,我心里很放松,当听到这个王总是个地方市委书记之类的角色,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我心里暗暗骂自己,“奶奶的,奴性不改。”
我是很谨慎地走进这个王总的房间的。
那王总见我进来,慢慢抬起头,我的脸色一下变了,怎么是他?这个让我忐忑半天的大官居然是张萍的亲生父亲。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王总先说话了,声音却一丝没有变化,但却很威严,“宋中原,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我和段先生单独谈谈。”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人,他分明认出我是谁,但是在宋中原之前脸色坦然自若,仿佛根本不认识我,这种滴水不漏的水平让我霎时想起了《笑傲江湖》的岳不群。
“你怎么来这里了?”宋中原一走,这个王总说话了。
开始我还担心见他说话不流利,一看他是张萍的亲爹,而且是这种态度,所有的紧张全跑了。特别是一听他这话,我就恼火,妈妈的,是你主动叫我来的,现在却问我怎么来的。
我冷冷地说:“我怎么来这里的?是你们请我,然后我用两条腿走来的。”
“小伙子,说话不要带刺,你要学会尊重他人,然后才能被他人尊重的。”很显然,这家伙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什么叫尊重他人,什么叫受人尊重?你尊重张萍吗?你连亲生女儿都不尊重,她在郑州住医院,你去看过一次吗?”
“我当初不是托高歌转给她过10万元作为补偿吗?还有张萍住医院了?在——”这家伙本来想问,突然又顿住了,“我今天不想和你在这里多讲什么,这里是300元钱,算是请你来的劳务费,你以后不要来——”
“老爸,宋叔叔说要带我去开封看天波府。”王总的话还没完,一个打扮很入时的女孩直接就冲进了办公室。
我一听,他叫这个王总是老爸,那就是张萍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仔细一看,那眼睛确实很像,只是比张萍的美丽差了好多,想必这个女孩母亲长得不怎么样了。
紧接着我又明白一件事,当初张萍让我还给高歌的10万元支票居然是他送的。
“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一点规矩都没有。”王总突然变得很严厉。
那女孩可能从没见父亲发这么大火,眼泪一下就涌出来。
“别闹了,你先出去,一会爸爸再找你,爸爸这边正在谈正事。”说这句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好多。
我心想,什么狗屁正事,这个小姑娘也够冤的,谁让你这个时候闯进来。
这个女孩哭着鼻子走了,王总把那个信封递给我,“你以后别到这里来了。”
我想不拿这钱,但是现在钱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心里就想了一下,“奶奶的,老子也不算是白拿的,从出门到现在在这里至少也浪费了2个多小时了,这只当是我的工资。”
我厚着脸皮拿着钱走了,但是我背上能感受到那王总似乎朝我射来鄙夷的眼光,“臭小子,还不是几个钱就打发了。”

第78章 与张家父子聊天

从这里回来,我继续到张萍那边,继续去上课,我没有给张萍讲我又遇到了张萍的亲生父亲,一来我怕张萍鄙夷我收了他亲爹的钱,二来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不想让张萍再为此事而烦心。
张萍在医院做好吃的,我就把吃的带给张家父子,有空的时候就和张峰父子聊聊天,再帮张倔强按摩按摩腿部。
出院的时候,医生对我说过,张倔强是高位截瘫,胸部以下的神经已经全部没有了知觉,以后除非是有奇迹出现,他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但为了让肌肉不要迅速萎缩,要时常做些按摩,而且还建议张倔强要睡硬板床。对于张峰来讲,这个孩子也落下了终身残疾,即使他的腿恢复到最佳状态,走路时还是会有点跛的。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听医生说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说真的,我已经没话可说,只有接受的份。我现在就是一边上课一边等着张萍出院了。
张峰这孩子真是一个孝子,因为他能走来走去,张倔强的大小便全依赖他了,而我反倒没做过什么,我觉得自己非常娇气,每当张倔强要大小便的时候,我就找理由躲起来,我实在不愿意闻那股味道,因为张倔强下肢没有知觉,大小便根本无法控制,我和张峰商量定期把张倔强搬到马桶上一次。
尽管这样,有时张倔强还是会发生大小便失禁,这种清洗、换衣服等后续工作以前由护工做,现在也全由张峰承担了。每当这个时候,张倔强就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吭;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地恶心呕吐,而张峰则会很平和地对我说:“段剑哥,你到一边去,这个我来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有点尴尬,很想鼓鼓勇气和张峰一起来做,但是脚却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给移走了。
张峰从来没埋怨过什么,好像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很少说话,很安静,我总觉得他有好多心思。这天正好没事,我就和他聊起来。
“张峰,你想过没有,你最想做什么?”
“我以后想当个村长。”张峰想都没想就说出来。
这话让我很奇怪,这孩子怎么想当村长?听说村长要选举的,他这样的腿人家怎么能选他呢?我想到这些,但不好说,就问他,“你想过怎么样才能当上村长没有?”
“没有。段剑哥,我小时候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没再念过什么书,你是有学识的人,以后我跟你多学点东西,我学好东西以后就能当上村长了。”张峰这个孩子很天真,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由陷入沉思,如果以后我和张萍结合了,我能给张峰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他这样年轻,可是他的腿却这样,真是个问题。
想着张峰的腿,我就想起当初在上海有好多这样的青年人,他们因为残疾在外滩、人民广场一带进行乞讨,我当初都没有给他们一分钱,想想当初自己也太狠心了。
我不说话,张峰也不说话,沉默的张倔强却说话了,“小段,别听张峰乱讲,当什么村长?正是因为当村长我们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我有点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问张倔强,我的手机响了,是培训公司打来的电话。
“段老师,今天下午有个老师生病了,他讲的课和您调整一下,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吧?”
“好的,没问题。”我一口就答应了。
这个公司对我不错,除了发我讲课费用外,还对我讲,只要我有出租车的发票也可以报,因为我现在比较节约,每次出去都乘坐公交,我就把当初刚到郑州的出租车发票一咕隆地给全报了,财务的人看到日期不大对,也没讲什么。因此我对公司感觉很好。
这个电话把我和张倔强之间的谈话给打断了。
我在大学养成个习惯,每当考试前,尽管很多东西都记得非常牢固了,但我还必须强迫性地去看一次,不然心里总是觉得考试会考不好。一听下午要上课,这个讲课内容本来我已经滚瓜烂熟了,但是强迫症又犯了,只好再去浏览了一下讲课材料。
张倔强他们也早知道我赚钱都是为了支撑现在的生活,也没多和我说话,一吃中午饭,就催我去上课,不要迟到。
“段剑哥,我也好想去听听你讲课。”在我走的时候,张峰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一看他的眼神,我心里有点疼,这孩子现在连出去转悠的权利也没有了,如果他去听课了,张倔强怎么办呢?
我摸了他一下头,“张峰,以后有的是机会,明天我先带你们去看你姐姐。”
这次上课回来的时候,我特地去买了一支录音笔,我想把我的讲课录下来,以后专门放给张峰听。

第79章 不速之客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和休息,据我猜想,张萍的头发应该初步有点女孩样了,但是她戴着帽子,每次我去看她,都是在她全部梳洗打扮完毕后才让我过去。即使我再三要求,她也从来不松口让我看看她的头。
对这些,我有些哭笑不已,这萍儿也太爱惜自己的形象了,美丽都成了她的一种负担。当然这种话我只能自己想想而已,她的任性,我只能听而任之。
前几天我就和张萍讲过,张倔强想来看看他,张萍说,等她的脸色完全恢复正常再让父亲过来。
现在时机到了。
这天早晨起来,一吃过早饭,我就推着张倔强出门了,张峰在旁边跟着。
张萍所住的医院离我租的房子不是很远,这样走路大约半个多小时。
也许是张倔强第一次在大街上这样行走,也许是要去看自己女儿,他精神头很足。
到医院的时候,因为张萍的病房住在二楼,这个楼没有电梯。
我看了看张倔强,然后毫不犹豫背起了他。
背着他,我就想起背着张萍上楼的情形,那时的我是幸福中的甜蜜,而现在背着她的养父,我却觉得担子好沉。说真的,他很轻。他本来是个健壮的汉子,但是因为这次受伤,他现在顶多40公斤。可是他的重量轻,但他对我生活的分量却如此之重,短短的路却让我想了以后几十年。
张峰把轮椅搬上楼,楼道中可以推轮椅,我还是坚持把张倔强背进病房,我想让张萍看到我背他父亲的情形。
张萍看着我把张倔强放在轮椅上,她的眼里噙着泪花。
“小萍,爸爸来看你了。”张倔强说出一句呜咽的话。
“爸爸——”张萍说出这么一句后,就哭出声来。
这样的场景让我无法忍受,我的眼眶里热得要命,人家父女相见泪汪汪,我也想哭鼻子。没办法,我只好走出了病房。
我趴在门外楼道走廊的护栏上,这医院的空气谈不上怎么清新,尽管那绿树成荫,可四处还是弥漫着一种医院特殊的味道。
除了上课以外,我发现我到郑州来这段时间很少想过自己,以后到底去做点什么事,以后自己如何和张萍维持关系,我都没有仔细想过。也不知道房大妈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他离开郑州后就再没和我联系过,把我孤零零地放在这里,也一点不关心张萍的事情,也不怕我突然逃掉了。还有高雄这小子,我怎么就看走眼了,一下带着市场部7名同事就走了,房大妈是不是因为怪我才不和我联系了?
我就这样傻傻地发呆,傻傻地乱想,直到一辆出租车开进我的眼帘。
车上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张萍的亲爹!他一下把我的发呆全部赶跑了,这家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手里拿着一大束鲜花,还带着一篮水果,他头也没抬走上楼来。
“难道他是来看张萍的吗?”我心里咯噔一下,“可他是怎么知道张萍住在这家医院的?”
我很想阻止他进入张萍的病房,可是我又觉得不应该阻止,“人家怎么着也是张萍的亲爹,我有什么权利阻止人家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在我先进入张萍的病房后,这个王总也随之走进来。
这实在是个不速之客,张萍愣愣地看着他的这个亲爹,张倔强和张峰也看着他。他显然没想到病房有这么多人,面色有点尴尬,一句话还是挤出来了,“张萍,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这里还挺热闹的。”
我能看出张倔强有点奇怪,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是谁?他怎么来看张萍了?
在这种场合,我比以前谨慎多了,也不敢插嘴,就静静地站在一边。
“王天成,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这里的?”见到他,张萍变得严厉起来。
张倔强一听“王天成”3个字,身体猛烈动了一下,但是却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家伙原来叫王天成,我想张倔强一定想起了这个当初抛弃张萍母子的人。

第80章 王总被赶走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吵架。”张萍又说话了。
王天成环顾了四周一下,好像是看看说话安全否,然后说话了,“小萍,爸爸知道对不起你,但是让我表达一下心意都不可以吗?”
“我没有姓王的爸爸,我的爸爸叫张倔强,请你不要打搅我们,你再不走,我要打110报警了。段剑,快帮我拨电话。”
张萍喊我,我拿着手机有点犹豫。
“段剑,你要不拨,把手机拿给我,我来拨!”
我从没见过张萍如此大的火气,敢情她是动真格了。
王天成见情况不好,“好,好,好,我走我走。”
王天成一转身就走了,张萍让我把他带的花和水果全还给他。
王天成是灰溜溜地走出医院的,我突然有点同情他,像他这样的身份,本来应该有专车接来接去的,可是他却打的来这里,想必是想偷偷来看张萍,谁知道来到这里被张萍训得像个孙子一样。
不过这王天成走得也特痛快,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像跑似的,连一个停顿回头也没有,我拿着花和水果都没追上他。
这一切发生得这么快,让张倔强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情。
“小萍呀,他毕竟是你的亲爸爸,不应该这样对待他。”在王天成走后,张倔强说话了。
“爸爸,你不知道,他一点良心都没有。”
“怎么了?”
“爸爸,他真的不是个人啊。”说到这里张萍呜咽了。
原来当初,张萍在北京的公司刚找到王天成时,王天成死活都不认张萍。后来张萍把王天成告到法院,可是法院要张萍举证证明和王天成是亲生父女关系,张萍要求和他去做DNA亲子鉴定,可是王天成根本不同意,他对法官说,今天是一个莫名的女子来认他做父亲,他去做一次亲子鉴定,那以后有1000个女子来认他做父亲,难道他要做1000次亲子鉴定吗?他根本没有义务去和张萍做什么亲子鉴定。而且,他还提出,张萍起诉他,这明显是侵犯他的名誉权,只是他觉得对这么一个女孩子他不想提起反诉了。这个案件,后来法官也认为举证责任在张萍,而张萍后来干脆就没有心思再去开庭,案件就因为张萍不到庭参加审判而不了了之了。
之前,我本来就认定王天成这个家伙是个虚伪的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狠心。
这个时候,我也基本推算出了王天成的人生发展轨迹,他考大学后认识了一个有权或者有钱人家的女儿,之后就隐瞒和张萍亲生母亲之间的感情,后来可能在这个人家的帮助下坐到了今天的地位,他不想因为张萍的介入而毁掉,可是他总归还有一点点父女亲情的良心存在,所以还会偷偷跑来这里看张萍,活得也够累的。以前我看过好多反映下乡知青题材的东西,没想到这个现在与我扯上关系。
而张倔强听完张萍的叙述,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铁青着。
这次大家见面,应该也算是开心的事情,因为王天成这么一搅和,气氛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段剑,他怎么知道我在郑州住院的?”张萍突然问我了。
在这个敏感时刻,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我和王天成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她。
我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萍儿,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高歌会把10万元平白无故地给你呢?”
此时的我,已经敢在张萍面前提起高歌,也许和张萍经历了这么多,对高歌在心理上多少有了些优势吧。
张萍摇摇头。
“其实这钱是王天成送的。”
“怎么是他送的?高歌当初怎么没讲过?”张萍也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