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心脏 二

深夜,我沿着昏暗的楼道走着,墙上的小灯就像装饰物一样,完全起不到照明的作用。而这楼道让我搞不清到底有多长,仿佛是没有尽头一样。

终于,我看到了楼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开着,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及墙角。

四周的路更黑了,我用手摸着墙,沿着墙缓缓的走过去。

屋里传出了钢琴声,那是我熟悉的,比才的《哈巴涅拉》。

我忍不住驻足,聆听着天籁之音。那是我熟悉的曲子,如果演奏者演奏的好的话,就可以把卡门的放荡全然表现出来。我和姐姐也弹过这首曲子,可是经游我手的卡门注定会是淑女,而姐姐就不同,她手下的卡门是那么的放荡不羁。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我忍不住想去看看弹者。

可是任我怎么走,就是到不了近在咫尺的大门,也只好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琴声又浮起。那是“阿拉贝斯克作品十八”,犹如风琴的圆滑奏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悠扬传来,那些柔和的弱音有如将人引导到舒曼如诗的“第三号奏鸣曲”,所有的音都沐浴在阳光下,使出了钢琴的极限,像是海面上的波涛,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李斯特的“喷泉”真如潺潺清泉那么幽美,拉哈曼厄诺的奏鸣曲则充满了俄罗斯风味的忧愁与抒情,贝多芬的“月光奏呜曲”犹如在月光闪耀的瑞士琉深湖上随波摇荡的小舟二般异于普通手法,轮廓模糊的和声,悄悄打开了音乐美学意识的门扉,通过树叶的轻微飘动,从不知处传来了钟声,德彪西的“飘过树叶的钟声”敲动了心灵的震撼。

我所知道的钢琴曲并不多,但是这些我全都叫的上名,而且是非常熟悉的,因为这是酷爱钢琴的姐姐,经常演奏的钢琴曲。

我继续拼命的走着,那扇门就在眼前。

我喘着气扶在门沿,望向那屋子,寻找着弹者的身影。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白色的帆布窗帘,白色的墙,白色的兔毛地毯。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床蔓。一切是那么纯洁却又是那么阴冷。

在白色的钢琴前面,穿白衣的弹者双手轻抬,李斯特“爱之梦”三首“夜曲”开始在她指下场起歌颂爱情的乐音。

天哪!那背影,是我所熟悉的背影,还有那曲子,我是那么的熟悉,那是我缠着姐姐第一次教我的曲子,也是我和涛结婚时姐姐送的结婚礼物。

不错,我能肯定,那就是我姐姐,那背影是姐姐的,是姐姐在弹琴。

“姐~~~,”我不加思索的喊着。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她继续弹着。

“姐~~~,是你吗?你回头看看我呀!”我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

背影继续弹着她的琴,我饶到她后面,手扶上她的肩。那手下的骨感让我心头一震。

白色的长衫下根本没有肉。

钢琴声停止了,我饶到她前面。

“啊!”叫声冲口而出,我用双手掩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眼前的景象让我顾不得想别的拔腿而跑,钢琴腿拌倒了我,我趴在地上。四周开始黑下来。

眼前站着一个人,袍子的四周破破烂烂的,但是……袍子的底下没有……没有脚?

顺着白色的袍子往上望,她胸前全是血,心脏部位是空的,和心脏相连的血管搭拉在胸前,忍住想吐的欲望,我抬头望向她的脸。在那里,一双白眼在盯着我,头发乱蓬蓬的,她的脸上已经能看见白骨了,溃烂的肉挂在脸骨上,还在一块块往下掉。露在外面的脖子已经有将近一半是空的,空的可以看到后面的头发,脊椎露在外面。青光从下面打到她的脸上,她在笑,笑的那么狰狞……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屋内的布置虽然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腐朽的沙发却有着淡淡霉味,墙角的霉斑也令人怵目惊心,厚重的帆布窗帘上布满了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床蔓四周布满了蜘蛛网。

一双如枯树的手向我的脖子袭来,我不停的往后退着,却不敢睁眼望她。

然后我撞上了什么东西,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双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是从后面,我撞到的是她。

好黑,黑暗像是吞食了一切,狂风在屋外呼号,夹杂着雨声和风声,我努力的想掰开她的手,她却依然一丝未动,我奋力的挣扎,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风依然狂猛的嘶吼着,但我却渐渐地听不清楚了,那声音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原本还有力的手脚开始发麻不听使唤,极度缺氧的肺部胀痛得厉害,我的脸色开始发青,双眼也越瞪越大,体温一点一点的流失,好冷、好冷……谁来救救我……

忽然……

“微微,天哪!宝贝,我的宝贝,你在干麻?天杀的,你快把手松开……”

那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夹杂着咒骂声,还有自责,无尽的宠爱……

“微微,快醒醒呀!把手松开呀!快点呀!……”

什么?把手松开?我怎么叫她把手松开?

“微微,宝贝,快听话呀!把手给我,快给我!”

把手给你?我的心动摇了,虽然明知道我的手一松开,那女人的手就会收的更紧,但是我还是动摇了。

“对,就是这样,快松开,相信我……”

相信你?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我贪婪的吸着空气。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还有我的手,怎么回事?我得救了吗?

身边响起了厚重的喘息声,混杂着咒骂声,“你这个缠人的小东西,天哪!你想吓死我!”

脸上滴下凉凉的液体,我睁开眼睛。

对上的是涛似水的眼睛,他流泪了……

我想去擦他的眼泪,可是手却被他固定在了头两侧的床上。

“涛,你在干麻?快松开我的手。”

涛的黑眸如一潭秋水,冷冷的盯着我,我不禁颤抖,能感受到他在生气,对象却不是我。

“你在干麻?你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吗?”他几乎是用吼的。

恐怖的记忆一下回到脑子里,我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涛连忙松开我,揽我在怀里,“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嘘~好了,宝贝不哭了嘘~~~。”他轻柔的哄着我,大手揉搓着我的背。

我哭累了,却不敢睡。涛也不睡,柔声的唱歌给我听。

在清晨的阳光打入屋里时,我们俩才相拥而眠。

虽然事后,涛一直对我说,那只是一个梦,可我却一直保持在半信半疑的状态,是梦吗?梦可以那么真实吗?那是姐姐,是姐姐在托梦给我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

thx for sha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