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無賴的故事6

小顺并没有一直都是一个人,后来的后来,他有了一个室友。
他的室友名叫阿鸿。
这个阿鸿和台湾美食节目主持人阿鸿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长得很不错。
小顺说,他和阿鸿的关系很不错,而且他们都来自新山。
我发现,阿鸿和我一样,都很喜欢上网,喜欢玩MSN。

有一次,阿鸿找我和我室友阿迪,他说有事要请求我们帮忙。
原来,他要我陪他去上我室友的Lecture。
很难明白是吗?
是这样的,我的室友“阿迪”是在星期一早上上Lecture的。
而阿鸿,则要求我陪他去上这不是他的课。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科系的,我和他本来就不属于那一班的。

本来我们是不想陪他去上的,可是经过他解释后,我和阿迪还是赞同了,而且刚好我那时没有课。
其实,阿鸿他是喜欢了一位女生,那女生和阿迪同一班。
阿鸿说他很喜欢那个女生,他们是在下乡团认识的。
不久前,他向那女生表白,可是却被拒绝了。

他也不希望那女生觉得他烦,他只好偷偷地从远方看着她。
偷偷地不让她发现自己。
偷偷地等待。
偷偷地爱她。

而那一天,我并没有跟着他们去。
不是因为我回心转意,也不是因为我很没有义气。
因为我睡迟了,没有陪阿鸿跟阿迪去上课。

不久后的不久,他和阿迪回来了。
看着他从门口走近来,我很想问他东西。
可是我不知道可以问些什么。
便问阿迪:

“怎样?那女的美不美的。”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在阿迪来得及回答我之前,阿鸿开口了。

“她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很跟不上潮流的一个答案,可是却还是最有效的一个回答。
阿迪耸一耸肩,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虽然我不应该继续问下去,可是我可以问其他的问题。

“为什么没叫我醒来?”

阿鸿听了,回答说:

“不想把你吵醒。”

他答得很简单,却让我有一点愧疚。
至少我已经答应过他要陪他去的。

阿鸿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偶尔也会很情绪化。
他有一个好习惯,每天都会写日记。
圣诞节那一天,他送了一份礼物给我。
是一顶圣诞帽。
虽然只是一顶圣诞帽,但那已经是我从小到大的第一份圣诞礼物了。

圣诞节那一天,我没有去上课。
我一个人都留在房间里一整天,并没有出去。
本来我以为会有很多人陪我一起留下来度过这无聊的圣诞节的。
可是我猜错了。

阿迪是基督教徒,回怡保和家人庆祝去了。
小顺和阿鸿去找了同学们出去玩了。
只有我一个人,很无聊很笨蛋的呆在房间里。

因为我是无聊的,我又开始无聊了起来。
拿起电话,写了个信息给小丽怡:

“我的朋友约我去喝啤酒,我可以去吗?”

这信息是假的,并没有人约我喝啤酒,只有我自己泡咖啡给自己喝。
况且我是不喝酒的,因为一旦我嘴唇沾上一点酒,脸就会发烫发红,比番茄更红。
可是那“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啤酒看见打开盖”的小丽怡,还是回复了我信息。

“Bu4 ke2 yi3,bu4 yao4 zuo4 sha3 shi4…”

她用的并不是福尔斯密码,她是说“不可以,不要做傻事”。
这样而已。
接着我给了她另一个信息。

“小丽怡,圣诞节快乐”

“Same to you too.”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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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中文系的学生。
中文系的学生就必须读古诗,而且还要很会赏析。
什么是赏析?
拆开来解释的意思好像是欣赏后,再分析,可是好像并不只是这么简单。生活里本来就有很多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很简单的人。
但其实不简单。

赏析,大概便是把一首诗不需要明白地看一遍,然后幻想诗人当时所幻想的东西。
如果什么也幻想不出来,那么你休想年中文系了。
所以我不适合念中文系,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很没有创意的人。就好像小丽怡不适合用笑容来装饰自己的表情,可能是她没有笑容的表情都一样很可爱。

上课的时候,我的面前不可以有任何“笔”的存在。因为我面前只要有一支笔,我的手就不能停下来。

只要我握着笔,我就会对桌子的表面无礼。可是我不会觉得我是无礼的,当我把notes抄在桌子的表面或者在桌子表面做calculation时,你可以骂我无礼。可是当我在桌子表面画小丽怡的样子时,没有人可以骂我无礼,这是一种对她的不尊敬,我会很生气的。

我在桌子上,写下了一首诗,我背起来的诗,是一首我觉得很有意思的诗,是古时。

“侍女动妆柜,
故故惊人睡。
那知本未眠,
背面偷垂泪。

懒卸凤凰衩,
着入鸳鸯被。
时复见残灯,
和烟坠金穗。”

我在桌子写下了这首诗,被小丽怡看见了。
她很有正义感的叫道:“不要画桌子!”,也很有好奇心的看我写了什么。
她的正义感让我拿起了胶擦,她的好奇心让我把胶擦放下,所以我没把诗给擦掉。
她问了我那首诗的意思。

“什么意思?”

“嗯……它是讲‘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想你想得疯掉了,你看不见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想我?’”

“骗人!”她的眼睛弄起一种眼神,我不懂得形容,可是我很喜欢看。可是要每次她说我“骗人”的时候才会有的,难道要我常骗她?

小丽怡真的聪明绝顶,她立刻便知道我在骗她。
这首诗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我当然懂,不然我也不会说它很有意思。

“它是说:‘早上,女佣要为女主人梳妆,故意翻动梳妆盒发出响声,好像想吵醒女主人。其实女主人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而且还在偷偷地哭。’这样而已,后面那段不重要。”

这次她相信了我,因为她没有说我“骗人”,而且她好像在对那首诗沉思。
“是李白写的吗?”她问我。
她这么问我,原因大概是她只知道李白这一个诗人而已,而其实我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便已经足够了。
我不甘心用是非题来结束我和她的话题。
我很想回答她这首诗的诗人是谁,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懂得怎么念……

马死落地行,不用念的,可以用写的。
我在诗的下面加了几个字。

“‘By 韩偓?br />
她把脸贴近桌子看那笨蛋诗人的名字。
然后又看了我一眼,问我:

“韩噢?”

她把“偓”字念成“噢”的音。
我不敢说“不是”,因为她会问我这个字怎么念,我害怕我会无言以对。
所以我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没有摇头没有点头,只是轻轻地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本来我可以不骗她的,我可以先问一下在那里打瞌睡的晴那个字的读音,可是晴跟小丽怡太好朋友了,我问她一定会给小丽怡知道的。
可是后来我想了又想,发觉就算我问了晴,她也一定不会知道那个字怎么念的。

回到家,我把这首诗写在我的MSN Messenger 的Nickname后面,造成我的nickname变得很长。
这首诗曾经被小丽怡注意过,所以我要写在MSN nickname里收着,担心自己会忘记。
有个人nudge了我一下,那个人的nickname是“I miss you”。
那个叫“I miss you”的人是隔壁房的小顺,他用他的laptop上着网。

我有问过他为什么要用“I miss you”当nickname。
他回答过我,说:“我要让我MSN list上的那个人知道我在想念她。”
我问回了他:“如果那个人以为你在想念另一个人呢?”
他白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字,“尸”加“吊”。

由于他nudge了我一下,我丢了一个问号给他。
“The poem wat mean?”他用他的烂英文这么问我。
“Come to my room and I tell u…”我用MSN这么回他,他在我隔壁房。
结果他没有过来,又丢了那一个字给我。
“尸+吊”

那一个晚上,小丽怡Online了,我有一股莫名的开心。
然后翻开字典,找那个“偓”字的读音。

然后?
当然是找她聊天。

健一:小丽怡…

Nerdy Gal:wat?

健一:这个字你记得怎么念吗?“偓”

Nerdy Gal:o1?

健一:不是,它是念“wo4”,和“握”同音。

Nerdy Gal:Y u told me it read as o1?

健一:我忘记了。

Nerdy Gal:ok

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话题了,我词穷了。
她永远都是同一个样子,永远都是用这么冷的语气对我。
难道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她什么时候才会用热情一点的语气对我?

“Class, now I want to collect your caution money form. Please pass up to me now. Thank You.”
说这一句话的不是老师,不是讲师,也不是学院任何的负责人。
他是我班的班长,他要向我们收Caution Money的表格。
在学院这里,班长不是被称为班长,是被称Class Rap。至于Class Rap是不是班长的意思,我其实并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是班长的意思,因为他们的责任都是一样的,只是不需要喊“起立,行礼”而已。

而收表格这种任务就只好由Class Rap负责了,因为我们不像中学生一样,并没有所谓的班主任。
这次Class Rap要收的是Caution Money表格,这表格其实我已经有了,致使还没有填。
什么是Caution Money表格?这我也不清楚,但是听说填了交上去可以取回交上去的一百块deposit。
什么时候有交过一百块的deposit?我更不清楚了。
宇宙如此浩瀚,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更觉自己无能……

但是可以取得一百块是很好的事情,对于一位离乡背井的学生来说,这已经可以支撑蛮长时间的生活费了。
因此只好凑凑热闹,拿了一份表格。

当Class Rap向我索取表格的时候,我在我的文件夹里找了很久,还是没把它给找出来,但是我百分百巴仙肯定它一定还在里面。
在我把手指伸进去忙着找表格的时候,小丽怡一手枪过我的文件夹。
“全部拿出来找吧!”

我本来就应该这么做的,但是我并没有,我不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本来就应该让她拿完出来找的,但是我没有,我拒绝了,也把文件夹抢回过来了。
由于这表格是取之不尽的,我可以去拿过再填,所以没找出来是没有人会拉你去枪毙的。
我打算课后跟Class Rap去Office拿另一张表格,再填。

我拒绝小丽怡翻动我的文件夹,因为我害怕让她看见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是一叠图画,图画的用处本来就用来看的,可是我很害怕会被她看见。
况且,我画的每一张画都是小丽怡的画像,所以我比害怕更害怕给她看到。
我担心她会吓到,然后对我不理不睬。

“为什么不给我帮你找,里面有情信啊?”

“啊?”

她的这个反应只是让我“啊”了一声,我很想这么回答她。

“就算里面真的有情信,那一定是写给你的信;就算里面真的有些给你的信,那一定不止一封。那份感觉,不能用一封信装完,而且还需要好多好多个文件夹。”

我没有这么回答她,因为这答案比让她发现那些图画画像更恐怖一百倍。
虽然我想了那么多,但是到最后我也只是“啊”了一声。

她从来不知道,我每一次在想她时都会画一张她的画像,不知不觉我已经收藏了很多很多她的画像。
其实我除了画,也写了很多很多文字,写了一篇故事,《无聊的故事》。

为什么是《无聊的故事》?因为我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故事付出了,所以我是无聊的。
其实我是真得那么无聊吗?请相信我,我是真的真得很无聊的。
我以前也是那么得无聊的……

在国民服役的日子里,有一次和几位同族的学员在一旁闲聊。
他们其实都是社会上一些不正经的分子。
有一个是混了很久而且名气很坏的老大,在闲聊时他无端端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

我基于无聊且口快,答了他:“因为天不是红色的。”

我不知道我这么回答已经得罪了他,其实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罪到他。
然后他又一直问了一些问题,我都口快且无聊的回答了他,都是一些没经过大脑的答案。
后来,他问了我:“小子,陪我上厕所好吗?”

我不疑有它,有爽快地一句:“你请啊?走吧!”
接着,他示意另一个他的跟班也一起进去。
我真的没有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事,还以为他真要上厕所。

他们顺手牵了一张椅子走去厕所。
一进到厕所,我立刻被推到墙壁上,然后用那塑胶椅子撞我,接着是一堆粗话。

“你很厉害是吗?”那老大这么喊道。

他把我按在墙壁上,扯下我头上的鸭嘴帽,抛在地上。
然后?
没有然后了,我也有一群同党,但我的同党不是坏人,而且是根本不坏的人。
他们闯进来厕所,并不是硬闯。
因为他们一进来就开口说:“我们来看热闹的。”

那老大看见我的人比他的多,放下了我,然后真的小解就走出去了。
是我的无聊惹的祸,我很庆幸没有被怎样。
我很怀念营里的生活。
小丽怡本来也得去服役的,但是拖延了。
所以她总有一天一定会去的。
我知道她到时候在那里一定没有人会这么对她的,没有人会这么忍心这么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