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情敌是超级英雄??打喷嚏,魔幻爱情热血小说!

计程车就停在一群同样好事的车阵中间,远远观望着一场英雄与坏人的对决。

但,对我们三人来说,那可是毛骨悚然的窒息时刻!

“不要过来!你再快也没有我的子弹快!”一名抢匪对着路灯上的音波侠大吼,他手中的枪夸张地指着心心姊姊,他的手指一旦扣下板机……

建汉发抖的声音:“天,音波侠的速度可以追得上扣板机的速度吗?”

司机也跟着紧张起来:“那个女人质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可洛快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个音乐侠会不会不理心心姊姊?”

我紧紧捏着拳头。

心脏已经被无形的怪手捏爆。

音波侠一动不动,像个默然的蓝铜像,但他的眼睛却穿过脸罩、闪闪发光。

“所有人通通给我趴下!”为首的歹徒大吼,拿起形状夸张的机械枪往对面的玩具店一轰,绿色的火焰虫弹将玩具店前的“正义队长”铜像炸裂,破碎的铜块四处飞散,许多人赶紧匍匐在地上,许多店家的玻璃橱窗顿时碎落。

“心心姊姊!”我突然大吼,钻出车子,站到计程车顶上。

慌张的心心姊姊没有听见我的呼喊,她只是闭上眼睛,嘴里念着祈祷词之类的东西。

“小鬼,快下来!”司机吓死了。

“心心姊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由自主地吼着。生怕突然失去什么似的。

“我们想办法引开那群坏人的注意力!让音波侠出手!”建汉也钻出计程车,满头大汗。

我也想啊,但该怎么做呢?

继续大吼?然后让他们将炮口对准这边?

冲过去?让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然后及时躲开可以炸死一百个我的大火球?

冷汗涔涔。

音波侠木然地凝视肃杀的劫持现场。

一个抢匪拿起电孢枪往合围的警车一阵扫射,嚷着:“我们要一台直升机!要雷鸟三型的!可以垂直喷射的那种!给你们十分钟准备!”

为首的抢匪对着音波侠大吼:“你这个变装狂!快从我的眼前消失!”拿起巨大的机械枪,往音波侠扣下板机!

威力强大的火焰虫弹呼啸而去,音波侠气定神闲地举起左手,一阵震耳欲聋的怪响让我的耳朵几乎要炸开来时,那枚火焰虫弹在半空中被一团模糊扭曲的“音波裂解”给硬生生“拴住”,然后……

“放开那个女生,人质对一群害怕没有人质的罪恶者来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音波侠左手虚空一拧,火焰虫惨叫一声,连壳带肉被凝结成块的震动音波给碎裂,啪哒啪哒摔在地上。

那贼首像是早已料到,并不讶异音波侠这家喻户晓的招式,只是冷冷地看着音波侠,其余四个抢匪纷纷抡起手中的怪异武器,将炮口对准音波侠。

音波侠深深吸了一口气。

“害怕没有人质?你看我敢不敢杀了她!”贼首大叫,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我快要灵魂出窍了。

正当贼首要朝心心姊姊扣下板机,音波侠突然远远轰出一拳!

其余四匪也同时朝音波侠开枪!

我尖叫,建汉跟可洛停止呼吸。

贼首的左轮枪口冒着白烟,无情的子弹依旧击发出去。

心心姊姊睁大双眼,伫立在五个倒下的抢匪中间。

茫然的眼神,胸口剧烈起伏。

音波侠呢?

在那一瞬间,他使出我最熟悉的“音波全身盾”,将四匪的火弹震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匪徒旁,用击倒骷髅大帅的“碎音拳”将五个人轰倒!

而心心姊姊举起手,摸着被子弹击发的麻木脸颊,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身炫蓝的音波侠。

音波侠微笑。

灰烬、一拥而上的警察、四处响起的欢声雷动、斜对面玻璃帷幕大楼反射的金光闪闪,照耀在音波侠健壮风雅的蓝色身躯上。

脸罩下的嘴角咧开。

“你没事吧?刚刚我用了新发明的招式保护你。那是音波防护拳,它可以弹开子弹,但会使你的脸暂时……”音波侠越说越慢。

“我没事,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心心姊姊摸着麻痹的左脸,辛苦地笑着。

“我……”音波侠结巴着,一点都不像刚刚大显神威的城市英雄样。

“谢谢你,你好厉害。”心心姊姊爽朗地拍拍音波侠的肩膀,一下子,心心姊姊又回复到开朗女孩的标准模样。

“救了你,是……是我的荣幸。”音波侠傻傻地说。

记者蜂拥而上,音波侠顿时从镁光灯的此起彼落中惊醒,看了心心姊姊一眼,立刻轻轻跃上一旁的梁柱,双手连击天空,飞快踩着“音波凝块”往城市的另一头离去,消失在蔚蓝的空中。

我站在计程车上,呆呆地看着这幅感人的英雄救美。

那是一幅,让周遭的色彩灰白、声音顿失的景色。

心心姊姊,从头到尾,都没听见我的叫喊。

音波侠走了,也顺手带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展开了,我这辈子最难以想像的、最不平衡的爱情对抗。

一个英雄,一个凡人。

疯狂上校炸鸡速食店。

死里逃生的心心姊姊接受记者半个多小时的访问后,一看到我们三个小鬼,心思还来不及想要骂我们跷课,就兴奋地向我们冲了过来,来一个疯狂的大叫跟拥抱。

然后我们就被心心姊姊拉到这里,她打工的地方之一。

“快吃快吃!我今天心情超飞扬的喔!趁我还没破产快吃快吃!店长跟我很好,打七折!”心心姊姊的笑容好灿烂。我们三个小鬼的头都被摸一千次了。

“心心姊姊!我好想你呦!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可洛将头塞在心心姊姊的怀里,像打洞机般钻着。

“我也是,心脏都会从嘴巴里吐出来了。”建汉抓着胸口,脸上却很兴奋:“不过看到音波侠真人打败坏蛋,哇!真的是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个头,我们是来看心心姊姊的,心心姊姊没事最重要了。”可洛不知哪来的橡皮筋,往建汉的脸上一弹,建汉嘻嘻一把抓住。

我有些恍神地将吸管插在鸡腿上。

“喂,吸管是插在可乐上的,不是鸡腿,不要让别人以为孤儿院的小孩都是白痴。”建汉糗着我,我却只能勉强挤着笑容。

建汉这家伙的反应神经真是迟钝。

“刚刚我一直在祈祷,连呼吸都忘记了,呼,现在觉得世界好美,一切都好像重新开始的新鲜样子。”心心姊姊摸着可洛的头发,闭上眼睛,却连眼角都在笑。

我也有同感,世界在一瞬间全变了。

“心心姊姊,你还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嘛,哈。”心心姊姊睁开眼睛,没有回答,只是拿了薯条就往嘴里塞。

“天啊!心心姊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只音波侠了吧?”建汉震惊,他果然是个笨蛋。

心心姊姊古怪的表情,说:“哪有人这么快就喜欢另一个人?吃东西吧!”

我呆晌了半天,心心姊姊这古怪的表情我从来没看过。

“我觉得他那件衣服很好看,很配他的肌肉,一块又一块的……”可洛滔滔不绝演讲,跟心心姊姊讨论起音波侠的蓝色劲装。

“他的肌肉好像不会太大块,像健美先生那么夸张喔?要不然穿紧身衣的话反而不好看。”心心姊姊。

“对啊,他蛮有品味的,没有批老式英雄千篇一律的披风,不然就少了很多感觉。”可洛。

“对了,他的猫耳脸罩也很有型说,没想到真人反而没有漫画里的样子好笑,漫画里的他长得好畸形啊。”心心姊姊大笑。

我在一旁越听越是心里发寒。

“对了,音波侠不是你最崇拜的偶像吗?你讲一下他刚刚用的那些招式好不好?每一招都要解释清楚喔。”心心姊姊热烈地看着我。

我勉强清清喉咙,说:“他可以控制声音,甚至还可以用特殊的频率让附近的空气强烈震动,甚至可以产生区块音爆还是超能量声波等等,其实他这些能力也不算很强,在超人评鉴杂志的比较里面,闪电怪客巅峰时期的总分,甚至还赢过音波侠,而他的超能力创见在于他能够将声音……”我含糊不清的解释着,但不管我如何在言语中加入主客观的贬抑,心心姊姊却是越听越入神。

她歪着头,吸吮着可乐。

“好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够控制声音呢?声音?好奇怪的能力。”心心姊姊前所未有对城市英雄的超能力感到兴趣。

“闪电怪客也很了不起,他可以操纵电流耶!还记得他那天那招大决技吗?轰的一声啊!”建汉也加入战局。旗帜分明。

“他那招新的技巧,弄的我到现在脸都还麻麻的说,耳朵还会嗡嗡叫。”心心姊姊掐着左脸,好像被亲了一下似的。

那招一定是音波侠将一团防御性的震动音波打在心心姊姊的脸上,才使得子弹撞上震动音波后摔在地上。有了这招,再将能力范围加以改良的话,音波侠将来在超人评鉴杂志的“拯救人质的成功率”数字上,一定会拿下很高的分数。然后超越一堆分数本来比他高的英雄。

我无法想像。

好糟糕的失落感。

“下次我有机会再遇见他的时候,我一定会帮你要签名的!”心心姊姊向我比了个胜利手势。

“谢谢。”我居然道谢。

“那,我也要一份!”建汉的眼中发出光亮。天啊,他真的是个白痴!

当天晚上,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眼前居然坐了个叨叨絮絮的老太婆,定神一看,竟然是虎姑婆在训话。

怪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是了!后来心心姊姊在炸鸡店里一直询问音波侠的机机歪歪时,我的灵魂就不知道下沉到哪里去了。

“你们三个,尤其是可洛,心心一走了,你们就变本加厉,三天两头就跷课、消失、藐视政府辛辛苦苦为你们安排的免费教育课程,通通变成野孩子了!绥苇孤儿院的宗旨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虎姑婆用力拍着檀木桌子,怒不可抑。

“我们本来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建汉偷偷喃喃自语。

看着虎姑婆不断又不断重复我早已听过一百万遍的精神训话,我心中想着的,却是心心姊姊热忱地询问我最大偶像时候的表情。

后来心心姊姊带我们去参观她念的大学,参观她的宿舍时,我的身体里一直空空荡荡的,建汉、可洛、心心姊姊聊天说的语句一字字轻易穿透我的身体,到最后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孤儿院的都没有印象。

原来灵魂真的有重量,而且很重很重,一旦灵魂从心里自鼻孔被吹出来后,一个人就会变得好轻好轻,轻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存在的。

“你们要自爱,要让别人看得起你们,就一定要努力用功读书才行,像心心,她以前虽然贪玩了点,可是心心很有上进心,听我的话努力将课本背得滚瓜烂熟……”虎姑婆越说越尽兴,口水都喷到我的脸上。

虎姑婆院长还是那一套,任何问题的解决方案通通是努力用功读书,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真理都藏在厚厚的书堆里,只要花时间一页接一页翻下去,考试分数越高,人生就会越圆满似的。

但是眼前这个恣意胡说八道的老太婆能够说服用功读书可以赢得心心姊姊的芳心吗?可以吗?用功读书能够使一个人看起来勇气十足?十足到超过面对武装暴徒面不改色的音波侠吗?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学识丰富的博士,却只有一个音波侠,念书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与众不同吗?

“可以吗?”我没头没脑地问。

虎姑婆诧异地看着我,昏昏欲睡的建汉跟正低头玩着新鞋子的可洛也看着我。

“可以什么?”虎姑婆。

“如果我努力用功读书,心心姊姊就会喜欢我吗?”我认真地问。

虎姑婆茫然看着我,说:“努力用功读书就对了。”

我当时紧握着拳头的心情,至今依然轮廓深刻。

※ ※ ※ ※ ※

“我要变强。”我说。

“嗯。”闪电怪客没有理会,手指放电点燃了手中的一卷菸草。

“一个凡人可以变强吗?”我说,看着躺在地上的亚里斯多德。

亚里斯多德霸气十足地瞪着我,身上数十条怪异的疤痕散发出青色的淡光。他是条强狗,一定不明白我的心情。

“那会很辛苦喔。你得像蝙蝠侠一样,将脆弱的自己用几千万美金研究出的铁壳子包住,还得搞来一台像百宝箱一样的**车。最后蝙蝠侠在超人评鉴杂志还敬陪末座,甚至输给了番茄小子。”建汉发表他该死的意见。

“爱可以让一个人无敌。”我坚定。

“谁说的?”可洛举手。

“波士顿的已故城市英雄,爱情无敌人。”建汉代替我回答。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看着自己的拳头。

闪电怪客只是抽着他的卷菸,跟亚里斯多德眺望远方。

※ ※ ※ ※ ※

“碰!”

从此以后,我打在沙袋的每一拳,都是如此强而有力,如此刚毅果决,听沙袋哀嚎的声音就知道,积贮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肌肉里的东西是多么扎实。

每天上课的时候,我都在桌子底下翻着邮购来的“拳王一百种可靠的姿势”和“拳击超人的必杀技重点分析”、“你不可不知道的新型上勾拳”三本书,下课就在走廊上模仿书上的出拳照片矫正我的姿势和步伐,然后偶而跷课去后山的铁皮屋打沙袋,连时常睡眼惺忪的闪电怪客都啧啧称奇我的进步。

另一方面,每天黄昏时,我就会忍不住看着心心姊姊的照片,然后绕着孤儿院跑上五十圈,大约是五千公尺的距离,训练肺活量跟体力,还有拳击手最重要的耐力。

不管是下雨天,台风天,我都禀持着“爱可以无敌”的箴言,让我的脚步越迈越大,到最后连一万公尺我都不看在眼里。碱碱又滚烫的汗水让我的眼睛睁不开时,我才感觉到“强”的梦想又靠近了我一些。

晚上睡觉前,建汉躺在床上背警校题库时,我就单手在冰冷的地板上做扶地挺身,一边看着地板上摊开的,心心姊姊捎来的照片跟信,单手从五下做到十下,然后从十下做到二十下。

“说真的,你在折磨自己的时候还真有一套。”建汉躺在床上看题库。

“追到心心姊姊的,一定是我不是你。”我得意洋洋地说:“因为我比你努力一百倍。”

“爱情不是努力可以得到滴。”建汉若有所思地说。

那种丧气又笨的话,我从左耳听进去就立刻从右耳飞出来,完全影响不到我。

慢慢的,慢慢的,单手扶地挺身从二十下慢慢拉长到惊人的一百下时,我已经十八岁,心心姊姊寄来的信已经叠得满书柜。

于是,于是时候到了。

我跟建汉背起简单的行囊,站在橘黄夕阳下的孤儿院前,看着自己的脚步终于脱离了孤儿院斜斜长长的影子。

这一走,我们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

※ ※ ※ ※ ※

“你们一定要在外面等我!别丢下我!”

可洛哭得眼睛都肿了。

十七岁的可洛,可是孤儿院人气最高的孩子王。

“等你。”建汉帅气地拨着自己的头发。

“放心吧,谁也摆脱不了你的。”我开玩笑,搭上建汉的肩膀。

然后新的传奇即将诞生。

出了孤儿院,我跟建汉租下一间又破又烂下雨又会漏水的小屋子,很快就安顿下来。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加甜美的,我们渴望已久,所以自由并未带来茫然失措的不安。

自由就是解放,一种纯粹的感觉,当我们走进这间霉味十足小租屋的瞬间,连呼吸都感到特别舒畅。

“义智,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心心姊姊?”建汉擦着桌子。

“警官考试放榜应该是三天后吧?你一定考得上,到时候再找心心庆功吧。”我说,尝试修补天花板上的裂缝。

“你改口叫心心姊姊叫心心?”建汉啼笑皆非,从行李中拿出笔跟信纸,将我们现在的住址写给仍活在虎姑婆地狱的可洛。

“是啊,我十八岁了,她实在不能把我看作小孩子了。我自己必须调整心态,要追心心可不能在称呼上让自己矮了一截。”我笑道,天啊,这裂缝大的好夸张,不难想像下雨时我们必须在室内撑伞的窘状。

“你看我们把天花板重新砌一遍怎样?”建汉提议。

“嗯。”我思索。砌天花板需要钱,可我们几乎把所有的钱花在房子的订金上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蜘蛛市的警察学校,到时候我就会有钱补天花板了。”建汉看出我的心思。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其实连那扇锁不起来的烂门也应该换掉。

“我也该去找拳馆了。”我说:“依我自己评估,我应该能够直接上场比赛,赢得奖金,开始我的拳王之路。一般拳馆的练习我早就做过上千次了。”

建汉鼓舞我:“你一定行的,你比以前壮好多。”用拳头敲着我的二头肌。

我点头:“而且我有必杀的绝招。爱。”

建汉哈大笑:“等你拿到比赛奖金,我看我们干脆换间正常一点的房子,不要再修天花板、修门、修马桶了。”

当天晚上我跟建汉就去市区找拳馆,看看哪一间拳馆有幸迎接未来的拳王,找着找着,市区里倒有几个附设在健身房的高级拳击俱乐部,但我居然被拒绝了三次,理由分别是:

“对不起,没钱就不能入会。”

“很抱歉,本拳击俱乐部仅供一般运动和健身使用。”

“抱歉啊,这里可是奥运拳击选手培训中心,你连踏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先去拿几个冠军再说吧!”

我都是耸耸肩走开,往下一个可能的拳馆走去。跟这些太高级的人讲话真是有够累的,原来这个世界有相当多的人闻起来都跟虎姑婆一样。

“一开始起步总是这样的,不如我们挑间看起来烂一点的打起。”建汉停下脚步,指着旁边昏黄的灯光。

我们身处肮脏的小巷里,一间破旧的小拳馆前。

我**鼻子,那是发烫汗水的味道。

还有结实、剧烈的碰撞声。

“嗯,完全同意。这里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说,迈步进去。

小拳馆里顿时安静下来,四周的汗水仿佛在瞬间被蒸散成无形的压迫感,七双眼睛打量着我跟建汉。

练拳的汉子尽管集中力超强,但也同样敏感,特别是在挥拳的时候。因为我也一样。

“你是?”一个教练般的中年人看着我,手里还拿着手臂护垫。

我鞠了个躬,彬彬有礼说道:“你好,我叫王义智,是想来参加这间拳馆的练习,以后也想参加比赛。”

一个站在垂吊沙袋前的高大男子好奇地看着我:“小弟,你几岁?”气喘吁吁。

我毫不回避他质疑的眼神:“十八。”这个年纪拿来打拳击正好。

躺在举重机前的胡子大汉闭着眼睛说道:“你大概一百七十四公分,可你太瘦了,我看你才七十公斤左右吧?这个体重在以前可是轻量级的,但在今天,你会被打得很惨啊。”声音很开心,好像已经看见我的惨状。

然后,四周刻意压抑的宁静顿时松懈了,举重的举重,跳绳的跳绳,挥击沙袋的挥击沙袋,撕裂空气的声音又像我没进来之前一样。

我知道十年前拳击规则大幅修改,在今天的拳坛完全按照身高来评定量级,每十公分一个量级,简单明了,但是当体重不再是核定量级的标准时,许多夸装的肌肉男便横行在拳击场上,让蛮力主导一切。

以我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自然被排在“鲨鱼级”中,在这个不愉快的量级里面到处都是满脸横肉、八十五公斤以上的叔叔伯伯戴着拳击手套在场上打人。

“我愿意吃苦。”我笃定地说:“而且我愿意赢。”

但我的声音已经淹没在爆发汗水的噪音中,没有人有兴趣听。

“怎办?”建汉深深吸了一口气,替我难堪。

我脱掉上衣,紧咬牙齿,走向一个被所有人冷落的上下双吊带沙袋前,默默殴打它,就像我在闪电怪客面前所作的练习一样。

但没有人在意我在做什么,把我当成空气。他们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连尝试撵走我都没时间。

建汉在门口尴尬的看着,我用眼神示意他先走,他明白我想长期抗战的意思,于是搔搔头离去。

我看着建汉的背影,想起他是我的情敌,想起了心心。

“想要变强没有第二条路了。”我心想,大喝一声,照着邮购书籍“拳击超人的必杀技重点分析”中所说的出拳姿势一次次挥出,什么“螺旋桨拳”、“钻石一击杀”、“血腥三重奏”、“横扫千军五式”,有如华丽的大招式集锦。

自顾自的,我也打得很开心。毕竟在我们那间烂租屋里可没法子吊沙袋,天花板会整个摔下来的!何况,沙袋也很贵,好不容易没有人阻止我,我可要尽情舒展身子。

突然一阵哈大笑。

“小鬼!”那个正在举重的胡子大汉笑岔了气,将手上的沉重哑铃放下,走到我面前。

我没有停手,但眼睛看着他。

“那本邮购我也有买,哈!你这个小子还真是有趣,居然会去买过气的拳击超人写的书。”胡子大汉一身汗臭,但笑的很爽朗:“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个年纪的大叔才会喜欢已经退休好几年的拳击超人啊。”

我承认:“因为那本邮购书很便宜,我才会买它的。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拳击超人,因为他使用超能力才可以挥出那么厉害的拳头。”

胡子大汉愣住,瞪大眼睛,随即哇哇大笑:“哈,你还蛮有趣的喔,如果你真要打拳的话,我可以亲自教你,行不行啊老板!”

“随你便。”一个挥舞着手臂护垫的中年人应道。

“听到了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老板了,我可是挑战过拳王腰带十一次的硬汉,鼎鼎大名的布鲁斯!你可要咬紧牙关,好好跟上我地狱般严酷的练习啊!”胡子大汉布鲁斯振奋精神,连我都感染到他的笨蛋气质。

从此,我就跟了一个最没有前途的准过气拳手,准备从狭小的街头拳击台打到灯光灿烂的竞技场,跟每一任的拳王一样。

然后,赢得心心的芳心。

布鲁斯是个籍籍无名的传奇人物。

足足有一百九十三公分的布鲁斯,原本是“蓝鲸级”的拳击选手,但是他从踏进拳坛开始,就没打过一场“蓝鲸级”的比赛。

因为布鲁斯拥有非常傲人的体格,以及被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格斗天才,而他的傲气偏偏也比别人多一倍,所以他打从十八岁加入蜘蛛市城里最大的“斯巴达克拳馆”后,就一直跟两百公分以上的最终级量级:“暴风级”的选手练习,十九岁那年,布鲁斯更破天荒申请从“暴风级”的正式比赛开始打起,震惊拳坛!

“当时我可帅得很!一开始就来个二十连胜,其中十七场KO对手!哈!一路打进四强赛才输掉。”布鲁斯看着我打拳,一边在旁边演讲着。

“这么强?”我感到诧异,这种成绩真的很惊人!

“是啊,第二年我再接再厉,一路打进了冠军赛,当时的暴风级拳王你猜是谁?是一百三十公斤重的拳魔流矢冢啊!你老板跟他打到九局下半,才被他用积分获胜,哈!算他运气好,躲过我倒数三秒的下勾拳!”布鲁斯大笑。

我停下殴打沙袋的拳头,张大嘴巴:“如果你打蓝鲸级的比赛,不就早拿下了拳王?”

布鲁斯不屑地说:“哼,那种小一号的拳王腰带有什么好拿的?打架哪有不争最强名号的道理?当时流矢冢跟我缠斗到第九局的诧异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咧!想起来才值得!”

一个正在跑步机上练跑的男子应声道:“老布,你的风光日子早过啰!”

布鲁斯点点头,也没有否认,说:“小子,你别停下来,你继续打,我继续说。”

我愣着头,说:“你是不是应该教我一点挥拳的技巧啊?”

布鲁斯不屑地说:“靠,打架讲什么狗*技巧?强的人自然就会赢,你想办法把自己连到最强就对了,随便挥一拳都可以吓死人。”

我吓坏了,这个人难道只是个打架狂?

我愣头愣脑地继续殴打沙袋,听布鲁斯继续演讲他的丰功伟业。

“后来的十年里,我连续闯进了拳王腰带争霸战十次,吓坏了一堆暴风级的肥猪。当时我的迷可多了,偶而我还会收到别的城市的邀请,去打打人兽大战,靠,老虎啊狮子啊大狗熊啊,我都打过好几只!每天回到旅馆休息时,都有我的迷躺在床上等我操她,哈!”布鲁斯真的笑得很畅怀:“拳魔流矢冢也因此跟我缠斗了整整十年,打到他退休为止,他说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跟我打了,因为他平均三回合半就可以解决其他的对手,但对上了我,十一次都打到九回合下半,累都累死了,而我下巴硬,只被他KO过四次,靠,四次!”

我脑子很乱地挥击着,天啊,这么疯狂又强悍的家伙居然是我老板?

“可惜啊!后来我三十一岁以后,体力变差了,反应还真有些迟钝,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太大意了,居然被街头混混朝这里开了两枪,挪!你看!”布鲁斯指着腰际上的巨大创疤,我看了心惊。

“受伤之后,靠,我挥拳太多太猛时,我的腰就好像被电到一样,痛都痛死了,慢慢的我只能打进四强、八强、十六强,最后有连十六强都打不太进去耶!”布鲁斯好像说到一件很爆笑的事,自顾自捧腹大笑。

突然,整个拳馆都爆出大笑,我反而觉得尴尬。

布鲁斯笑红了脸,拍拍我的肩膀说:“别介意,打架本来就是这样,我现在可是三十八岁了,居然还能在暴风级里打架,已经是超级怪物了!哈!”

“所以老布被斯巴达克拳馆踢了出来,跑来我们这间又破又烂又臭的小拳馆啊!人生就是这样。”正在指导挥拳的中年人莞尔说道。

“老布现在可是没什么人注意的小拳手啊,过了巅峰就是这样,你以后也要习惯啊。”

我突然想起了闪电怪客。

他一样过了巅峰期,一样被人遗忘。

我忍不住问:“老板,你为什么不回去蓝鲸级里打拳?现在你回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拿下拳王腰带啊?”

布鲁斯挖着鼻孔,说:“靠,你老板是打架不是打拳,在蓝鲸级里打,打赢了也没意思。拿下暴风级冠军的蓝鲸级选手,那才是拳坛永远的记录。告诉你,只有最强中的最强才会被记得,就像蜘蛛人一样。”

我完全同意。

幸好,我的目标不是成为什么最强。我的目标只是在成为最强的过程中,找到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

“对了,小鬼,你为什么要打架啊?”布鲁斯问。

“我想成为勇气十足的男子汉。”我的眼睛一定闪耀着光芒:“然后我要邀我喜欢的女孩子来看比赛,让他看看我挥汗如雨的帅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跟初次见面的胡子大汉兼打架笨蛋布鲁斯说出我的心里话。也许,是他坦率的个性吸引了我。

“小妞啊?哈,只要你变得够强,小妞会像下大雨一样一直掉下来!”布鲁斯胡说八道又大笑。

我想,他是完全听不懂我的意思啊!

三天后,警校的榜单贴出,我跟建汉一边祈祷一边搜寻他的名字,两人汗流浃背、神经紧绷地搜寻下去,终于在最后几名中看到叶建汉斗大的三个字。

“啊!我要变成警察了!”建汉狂吼着,他像只猴子般跳来跳去,兴奋之情难掩于色。

“真有你的!”我也乐坏了,我们都踏出梦想的第一步。

建汉像个陀螺旋转着,然后振臂停住,说:“好!今天我们打电话找心心出来吃饭,大肆庆祝一下!”建汉也改口了。

我举手赞成,这三天我在打架王布鲁斯的随便教导下,做了非常累人的体能训练,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建汉到电话亭打了电话给心心,两人都乐疯了。

“喂!心心!”建汉大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上警察学校了!而且!我跟笨蛋义智也出狱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抢过电话,听见心心的声音:“真的吗!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心心的声音依旧活力十足!

我嚷着:“心心,我义智,晚上有没有打工啊!一起出来叙叙旧吧,我们可以等你打工完再去找你!”一手架开建汉抢电话的手。

心心乐不可支,说:“好啊,我刚刚剪了头发,是羽毛剪喔,晚上我打工完给你们瞧瞧!”

我高兴道:“好啊,几点?”

“我家教到九点,你们住哪?你们应该对市区还不太熟,我们就约在你们住的附近吧。”心心还是很体贴:“我请客!地方你们选!”

“我们都是穷小子,当然是你请客啰,那就九点半,在吐丝大道上的太阳居酒屋见面吧。”我说。

“就这么决定!”心心尖叫。

我挂上电话,跟建汉一路追打、狂奔、怪叫,希望太阳赶快下沉,早点到约定的时间。

建汉将来是个警察,也许在警校的磨练之下,建汉还会是个勇气十足的铁血干员。

而我,当然会成为拳击手,而且戴上拳套上场的时间来得非常快!因为布鲁斯迫不及待想看我跟比我重十公斤以上的壮汉互殴的样子,他甚至开始搜集鲨鱼级的选手名册,挑选看起来像杀人犯的选手当我的对手。

总之,我也即将获得勇气。

我跟建汉之间,却理所当然的,只有一个人能够赢得心心的手。但我却不紧张,我跟建汉之间的竞争始终没有爱情上的输赢,而是一种并肩作战。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我不知道,但我瞥见地上、建汉跟我在这座城市里追逐的影子时,我感到很温暖,很安心。

九点,我跟建汉兴致勃勃地在太阳居酒屋里焦急等待心心的出现,两个人好像坐不住似的,不停在店里走来走去。

九点二十五,一头精神奕奕短发的心心终于出现了。

久不见,心心已较我矮了半个脑瓜子,但她与众不同的开朗气质依旧,穿着浅蓝牛仔裤、鹅黄衬衫,还背着一个棕色的大背包,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但我跟建汉却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心心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看起来有些靦腆,那表情让我心慌。

“惊喜吧!这是我男朋友!梁宇轩!这两个小鬼就是我以前在孤儿院的跟*虫,他们很搞笑喔!跷课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呢!”心心迫不及待介绍。

我跟建汉不知道如何是好,当时天旋地转的,好像坐云霄飞车坐到一半,被离心力给甩出椅子。

“义智,建汉你们好,心心常常提到你们,她常说你们是她的开心果呢。叫我宇轩就可以了。”男人有些局促地伸出他的大手,我无意识地跟他握手打招呼,他的手很大很粗糙。

“我叫建汉。”建汉的自我介绍也错乱了。

“我义智,是个孤儿。”我也感到昏昏沉沈的,介绍的没头没脑。

心心到柜台点海鲜,让我们三个男生在位子上有一搭没一搭乱聊、认识彼此,我也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嗯,心心那么有个性,又那么独立、善良,当然会有男生追她,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没关系,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恋爱原本就充满考验。

气氛颇为僵硬。

“心心的信里没提过她有男朋友啊。”建汉难掩失望神色,自言自语。

“啊,她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男人看起来坐立难安,脸都红了,像个傻瓜头。

“你……你是作什么的啊?还是学生吗?”我想他的年纪应该有三十以上了。

“我在电脑公司上班,写资料库程式跟一些零零琐琐的的套件,啊,说说你们自己吧?”宇轩不太会说话,吞吞吐吐的。我姑且叫他宇轩吧。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心心的啊?”建汉的语气蛮不服气。

“啊,说来话长。”宇轩转头看着仍在柜台点菜的心心,盼着心心来打开僵局似的。

我打量着宇轩,他比我高一些,手臂跟我差不多粗,看来也是个强壮的人,但我可是个拳击手,我的拳头在法律上可是归类为凶器。

“你很强吗?”我突然乱问。

“啊?”宇轩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还好,我……我除了写程式以外,什么都愣愣的。真对不起。”

他的回答同样颠三倒四。

心心点菜回来,坐下笑笑说:“我们家的宇轩很不会讲话吧,他就是一副傻傻的样子,跟陌生人讲话笨得可以。”

我感觉大受欺骗,不禁说:“你不是喜欢勇气十足的男生吗?怎么会……”

“怎么会改成喜欢傻傻的这型?”建汉接着我的话,但尽量装出笑脸。

“他也很有勇气啊,嘻嘻。”心心用手指刺着宇轩的手臂,宇轩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我看了心头火起。

宇轩大概感觉到我们的敌意,慌乱地拿起啤酒,帮大家倒满杯子,说:“来来来,我们来庆祝建汉考上警校,大家……大家干一杯吧。”

大家在空中碰撞酒杯,一饮而尽。

“也庆祝我三天前正式成为一个拳击手。”我故意说:“心心,我第一场比赛可能就在下个月,这个速度很惊人喔,到时候请你来看比赛好吗?”然后将大家的杯子斟满。

心心瞪大眼睛,又惊又喜说:“你要成为拳击手,怎么没在信里跟我提起过?”

我自豪不已:“那是个惊喜,你不觉得我的身体看起来结实多了吗?我的师父是鼎鼎大名的怪人布鲁斯,他可是挑战暴风级拳王腰带十一次的怪物!”虽然布鲁斯一点都不鼎鼎大名。

心心很高兴地说:“真不简单,到时候我一定跟宇轩去看你的处女秀,可别打输了!打输了我一定用照相机拍下来,寄给可洛看,哈哈!”

我笑着点点头,大家又干了一杯,几个鲜虾卷跟烧烤同时上桌。

“对了,送给你们的。”心心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签名板,我跟建汉不知所以然接过,眼睛跟嘴巴马上张得老大。

令我们瞠目结舌的,是音波侠的亲笔签名!

“天!怎么可能!这……这是真的!”我大叫,五年前音波侠曾经为一个癌症末期的小女孩签名,后来那张珍贵的签名被杂志社翻拍,放在超人评鉴杂志上,多少音波侠迷将那张签名剪下珍藏。

我就把那张签名裱框,放在床头上,而这签名板上的签名居然如此俐落、如此神似!

“你真的再一次遇见音波侠!而且还帮我们拿到签名!”建汉感动得快要哭了,颤抖说道:“这张签名板一定会让我在警校的人缘超棒啊!”

心心的眉毛喜悦地跳动,好像计谋得逞般的胜利。

“这……”我还是难以置信,但我发觉,为什么我得到崇拜不已的英雄签名的此刻,我的胸口却闷得火烫?

我抬起头来,看见宇轩的脸红通通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个表情,我依稀在哪里看过?

“我……我听心心说,你们跟闪电怪客很好,说起来真难为情,我……我也是闪电怪客的迷,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他?要不然,帮我要张签名照也行!”宇轩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突然握住我的手,说:“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心心哈大笑,说:“宇轩的房间墙壁上,通通贴满了闪电老伯的新闻简报跟杂志,电影跟漫画也搜集了一柜子,就是缺一张亲笔签名!”

“哇,闪电老伯不是说不要泄漏他的行踪吗?你怎么告诉他?”建汉颇有不满,不过他的语气尚可,大概是认同宇轩同样是数量稀少的闪电怪客迷吧。

“啧,小笨蛋,我可没说老伯住哪,我只说你们很要好。”心心敲了建汉的脑袋一下。

我挣脱宇轩热情拜托的手,眯起眼睛,慢慢的,我将双手浮在空中,将宇轩的脸孔遮了大半,只露出鼻孔以下、嘴跟下巴。

刹那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心心会将闪电怪客的事告诉宇轩。

心心看着我,比了个胜利手势。她知道我知道了。

“你就是……”我热泪盈眶。

音波侠。

宇轩的脸涨红不知所措,心心在一旁却不住点头。她原本就是要让我们知道的。当作个惊喜。

建汉虽然不是音波侠的狂热粉丝,但他在从我的惊讶表情中也发现了这个天崩地裂的事实。

“宇轩,义智他可是你的死忠英雄迷呢!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一直模仿你嗡嗡嗡地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假装发射音波弹呢!”心心捧着肚子大笑,说:“现在你们终于见面了!”

宇轩一直搔着头,东张西望着,生怕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但居酒屋里人声鼎沸,谁也没注意到我们正接露出这个城市里最有价值的秘密。

也没有人注意到,我心碎的声音。

“我……我跟心心是一见钟情,我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宇轩没头没脑地说着,好像试图翻找话题。

心心捶了他一下,说:“那一挟持事件过后,宇轩藉着我身上的音波余震发现了我的位置,藉个机会主动跑来认识我时,就被我一眼认出来,我对他也很有好感,于是当朋友几个月后,就这么开始交往。很不浪漫吧?”

宇轩好像很抱歉似的,说:“对不起。”

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我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我的天啊!”建汉突然把自己的脸埋进手上的汤杯中,然后抬起头时,脸上都是火腿跟玉米,哭丧着脸:“你居然被音波侠追走了,我跟义智是没有希望了。”

心心挽着宇轩的手,故意笑说:“嘿,你们死心吧,我跟宇轩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事实尽管令人挫折困顿,但它终究像座不可撼动的小山矗立在我面前,除了暂时接受它,我没有别的选择。

“啊,看来我跟建汉只好从头开始,另起山头了!”我吐吐舌头笑道,跟建汉搞笑地握起手来。

这不是风度,风度我还学不会。我只是没有情绪的出口。

“需要介绍女朋友吗?我可认识了几个还不错的小女生喔,不过你们现在刚刚出来,应该没有心思谈恋爱吧。”心心说着,生鱼片也送上来了。

“我跟义智过几个月,赚到第一笔钱后,就会租个好一点的房子住,现在啊,的确没心思想女人的事。”建汉指着心脏说:“而且我跟义智的心都裂成一百片了,要好几个月才能愈合。”

我哀伤地点点头,大家笑了起来。

“对了,你们离开的时候,可洛一定哭得很惨吧。”心心转移话题。

“何止惨,简直快翻墙跟我们一起出来!”我说,心中却慌的要命。

“哈!说到那天还真好笑!虎姑婆居然还准备了鞭炮,挂在…………”建汉很快恢复了表面上的心情,开始说起令人捧腹的事情来。

后来那天晚上,气氛居然很热闹、开心地进行着,我们喝得半醉后,就走出居酒屋到处乱晃,后来在一座公园的喷水池边坐下聊天。

宇轩看四下无人,于是应心心的要求,轻轻用上钩音爆拳慢慢打着喷起的水柱,美丽的水花顿时轰向天空,在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有如破碎银河般美丽。

宇轩,或者说音波侠,或许是略带酒意吧,宇轩在水花中玩得兴起后,马上就像个顽皮贪玩的大男孩般蹦蹦跳跳的,开始用他的超能力玩起不可思议的杂耍给我们看,完全没有刚刚在居酒屋里时的生疏与羞涩。

他像个天真无邪的大男孩,兴奋地用双手在空中飞快制造砰砰闷响,好像在打鼓似的,连建汉都揍兴打起节拍,两人在圆形广场上开起震天价响的飙鼓表演。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喷水池的护栏上。宇轩真是一个容易让人亲近的好人。

“音波侠私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跟现在一样吗?”我问,心心坐在护栏旁。

心心早看出我的心思,她并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孩。

“他是个笨蛋,跟你一样,只是你们是不同型的笨蛋。你们都很可爱,都很关心别人,都很有正义感。”心心两脚晃着,就跟那时在大树上玩仙女棒时一样。

“所以音波侠只比我多了超能力?”我苦笑,双手捧着心口,假装被子弹击中。

“不是这样的。”心心朝着我丢了一块小石子,我毫不在意地接住。

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小鬼了,我希望心心能记住这点。

“等到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你一定会在她身上发现一些,在别人身上发现不到的特质。”心心看着正用音波流转功将建汉漂浮在半空的宇轩,嘴角微扬。

“不要替我决定谁是我真正喜欢的人!”突然,我有些怒气。

要喜欢谁是我希望可以获得的、最起码的尊重。

心心有些歉然,但没有说话。

“对不起。”道歉的反而是我,我不习惯看见心心不舒服的表情。

“不。”心心耸耸肩,居然笑了出来:“你果然还是个小鬼。”

我好无奈。

在心心面前我完全无计可施啊,连装酷装忧郁都会失败。

“对了,你跟音波侠之间都怎么相处的?”我转移话题:“很多漫画都说,城市超人常常会牺牲跟女友、家人相处的时间,在城市里到处行侠仗义,像这几年就有传言,说月光女骑姆奈就为了到处济弱扶倾,不但荒废了课业,还跟男友分手。”

“是啊,宇轩常常吃饭吃到一半,一旦感应到有人呼救,宇轩就会匆匆忙忙跑到店家的厕所换衣服,然后一溜烟不见。”心心好像在说一件很爆笑的事,边说边笑到咳嗽。

“会很困扰吗?”我期待。

“拜托,我也是很忙的啊,在这个忙碌的城市里,比宇轩还要累还要操更多心的人多的是,我也常常临时有事,在约会时跟宇轩说抱歉呢。不过,超人怎么说都是一种危险职业,有时候我也很担心宇轩。”心心露出担忧的表情。

为“我的男友从事着高度危险的拯救人类事业”露出担忧表情的心心,让我在瞬间又落入谷底中的谷底。这种高贵的担忧有几个人可以享受到?

我咬着牙,问:“那……你们到几垒了?”心中不知在焦惶着什么,也许我是在寻求痛快的自我毁灭吧。

“喂!你真的比小鬼还要小鬼耶!”心心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这一下我没有避过。

我装作不在意,恶作剧般狞笑。

许久,只有湿润的月光撒落在喷水池上,宇轩喝醉了,跟建汉两人倒在池子边胡说八道着,我听,两人像是正聊着闪电怪客的相关收藏品。

也许,建汉完全失去抵抗的战意了。

“义智,能够真心为我高兴吗?”心心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她温暖的手温让我心头颤抖。

我不说话,头低低。我终究掩藏不了。

“你一向比建汉纤细,也比建汉更喜欢我,我都知道。”心心低着头,将脸朝上看着我,若有所思:“所以也应该要更珍惜我们之间喔。”

我叹了一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崇拜的英雄。这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我居然不能替你们高兴,那一定是我不好。我只是需要时间去习惯这件事,唉。”我说,但我的声音透露出我严重的失望。

“头发长了。”心心笑嘻嘻地弄乱我的头发,我笑了起来。

“你跟建汉、可洛,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我的家人。”心心捏着我的脸,说:“家人要常常聚在一块,知道吗?有空就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起看场电影还是吃个饭,或者,帮你剪个头发?”

我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我是多么依赖心心,多么喜欢在心心两字的后面,加上“姊姊”这个重要的称谓。也许,那才是我真正的位置。

“还有,小鬼,真要打拳,就要让我看看你勇敢的样子。”心心敲着我结实的胸膛,说:“喜欢的女生被追走了,掉眼泪没人会笑你,但是打输了,在台上哭出来就丢脸死了。”

我眼泪还没干就笑了出来,心情居然好多了。

“你们三个小鬼永远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改变。”心心抱住我,很用力,很用力:“你们来找我,我好开心,真的,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今天。”

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失落很差劲,也觉得此刻心中被一种非常丰沛的情感给灌满了。

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了。

“心心姊姊,希望你幸福。”我说,真心真意的。

“哈啾!”心心姊姊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们都笑了出来。

“下次见面,我帮你剪个新发型。”心心姊姊握起拳头,得意地说:“顶着我剪的新发型上场,没打赢可别想下台!”

“一定。”我信誓旦旦:“我给你挂保证!”

当天晚上,我跟建汉东倒西歪回到那间狗窝后,立刻摔倒在床上。

起先,两个人都很有默契不去提心心姊姊跟音波侠宇轩在一起的事,尽挑些心心姊姊变漂亮、音波侠其实平易近人的芝麻蒜皮聊着。我想,一向比我开朗十倍的建汉一定有办法愈合失恋创伤的方法。

我们都睡不着。

“过几天我就要去警校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建汉看着天花板,然后看看窗外。

“嗯。”我也看着天花板,然后看看窗外。

缺了一角的窗户外,星光在雾气中模糊了起来,快天亮了也许。

“上次我们一起看着不乖房窗户外面的星星,好像是在发誓,发誓要娶心心姊姊当老婆喔?”建汉自嘲着。

“干。”我笑道,简直是笑中带泪。

“哈。其实我早就偷偷看开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打算追心心姊姊了。”建汉喃喃说着。

“啊?”我吃了一惊,说:“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比不上你啊。”建汉搔搔头,说:“而且你比较死心眼,死心眼的人比较容易没品,没品的人追不到喜欢的女生,就容易翻脸。所以我只好偷偷放弃,唉,没想到心心姊姊居然是被别人追走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对建汉现在所说的话,不仅没有一丝感激,还有些许错乱。

“马的,我还以为今天我们两个是同时失恋、同病相怜!”我惨叫,坐了起来。原来我竟是孤军一人阵亡!

建汉向我比了跟中指,笑道:“去你的,我可是长期假性失恋,比你孤单多了。”

我抓乱自己的头发,摔回床上,说:“可恶啊!竟然有这种事!竟然有这种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许久的沉默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突然一阵大笑,这一笑下去竟不可遏抑。

建汉大笑:“你没想过你会输给音波侠吧?哈!”

我举双手赞成:“压根都没想到啊!”双脚乱踢。

建汉上气不接下气,说:“没法子了,你的情敌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哈……”

我在床上翻滚,惨叫:“完全被TKO(技术击倒)了!最差劲的是,我居然还不讨厌音波侠!他为什么偏偏那么平易近人啊?搞得我几乎没有反击的力气!”

建汉疯狂拍手:“是啊是啊!他偏偏也喜欢闪电怪客!连我都不得不喜欢他啊!”

我笑累了,四肢瘫着。

“今天心心姊姊在喷水池旁,跟我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我的语气缓了下来,说:“她说我们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让我哭得乱七八糟。”

建汉没有说话。

“但我还是喜欢心心姊姊。”我承认。

“不会吧?”建汉将枕头压住自己的脸。

“我要当一个好备胎,让心心姊姊没有任何压力的备胎,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我慢慢说道。

“天啊,万年备胎!”建汉的声音透过枕头。

“要不要一起当?”我鼓舞地说:“说真的,并肩作战吧。恋爱就是一场并肩作战,一定很有意思。”

建汉的笑声间间断断,好不容易他才开口:“真抱歉喔。我不跟没品的人并肩作战,哈。”

我也笑了起来。

的确,我真的是蛮没品的。

“要保密喔。”我说。

“加油。”建汉几乎是笑着睡着的。

小拳馆里,汗臭是男人最豪迈的香水,破损掉线的拳套是男人获得尊重的记号。

无时无刻,这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闷得透不过气的碱味。

“决定了,你第一场打架的对手,就是肯诺思拳馆的王凯牙吧。”布鲁斯看着比赛选手名单,说:“一百七十八公分,八十四公斤,擅长近距离的连续左刺拳,绝招是轮摆式移位。懂了吗?”

我点点头,在跑步机上以连续跑了两个多小时。我已经准备好了。

“王凯牙的战绩呢?”我控制逐渐酝乱的呼吸,在场上没有比控制呼吸更能节省体力的技巧了。

布鲁斯打了个哈欠:“生涯十八胜七败,烂得要命啦,不过他打过三个拳季了,对你来说可是个老猾头。”

我吐吐舌头,这种战绩其实已有中上的水准,布鲁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轮摆式移位倒是不错的技巧,不过你只要抓准时机,用那本邮购书上教的‘钻石反击拳’把他的脖子打烂,你就赢了。”布鲁斯鼓舞我。

布鲁斯没教过我什么技巧,如果有聊到技巧之类的东西,他也只是用我看过的那本该死的邮购书当讲义,随便提出里面某个破坏力极强的大招式。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布鲁斯都只吩咐我不断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然后不断重复,就跟所有的拳击漫画提到的一样。

我怀疑过布鲁斯是不是无心教导我,但我在拳馆的资料收集室中翻箱倒柜,找到几片布满灰尘的光碟,观看布鲁斯过去在全盛时期的比赛,天,那真的是一连串毫无技巧的暴力竞技,布鲁斯拥有的野性跟爆发力,让他在两公尺以上的长人阵中称霸,而称霸的过程跟技巧丝毫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在场上被打得很惨,靠,记得想想让你最生气的往事!”布鲁斯又开始那套精神胜利法:“然后你就会充满力量,每一拳都能KO王凯牙!当然,你也得先打中他才行。”

我不禁莞尔,也许我该亲自去翻翻王凯牙的比赛录影带来观察。当老板是个天才时,徒弟格外辛苦。

布鲁斯看我微笑,大概是生气了,于是说:“别跑了,我们来举哑铃,就算你再有耐力,没有把石头打碎的力气的话,你这辈子也只能在鲨鱼级里面打架,别想挑战暴风级!”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可没想过去挑战暴风级,我只要当上鲨鱼级的拳王就很满足了。”举起三十五磅的哑铃。

布鲁斯没有乱逼我,拿出两张不限场次的低级门票,说:“拿去给你的女人跟朋友,叫他们来看比赛吧。这场比赛打赢了可以赚三万,输了也有五千,你打赢的话我抽一万,你输了我就全给你。”

我点头道谢,让布鲁斯将门票塞在我的裤袋里。

“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打练习赛?正式比赛前至少来个两回赛吧?”我说,将哑铃加了两磅。

“早就安排好了,从后天开始,一天打一场两回合的练习赛。”布鲁斯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说:“一开始会很痛,靠,但我可不是叫你习惯痛就好了,想法子把比赛打得特别一些啊,听你老板的话就对了,几场练习赛下来还不能知道你当不当得成职业拳手,在练习赛被打倒也不要紧,职业拳手不是光能赢就行了。”

“不然呢?”我开始感觉肌肉负担增大许多。

“靠,还得有本事把比赛打得有个人特色,这样职业生涯才能长久啊!”布鲁斯得意洋洋地说:“不然你以为我这把年纪了怎么在暴风级里打架?有些观众就是喜欢我这个流氓调调。”

有些道理的样子。我停下哑铃练习,让肌肉松弛一下。

“对了,比赛前几天可不要跟女人乱搞啊。”布鲁斯耳提面命:“比赛完才可以鸣炮庆祝,知道么?”

“知道了老板。”我哪来的女人。

我决心在心心姊姊面前展现我充满气魄的一面,在她的眼中,我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男生,而拳击场上的战斗,或许能让她知道我努力在变成一个男人。

虽然我知道,我在怎么厉害都不会比音波侠还要了不起,但这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呢

“嘿!哈啾!”

“哈!动手吧!”

我笑笑,坐在选手休息室的铁椅子上,距离比赛开场只剩半小时。

心心姊姊依照约定,拿着一把剪刀笑嘻嘻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我低着头,像小时候一样。

“今天是什么头?”我看着冰冷的铁片贴着颈子,然后地上多了一撮头发。

“我要边剪边想,我是靠临时的灵感的好不好。”心心姊姊说,手上的剪刀却一秒都没停过,她的灵感真是随性的可怕。

我看着胶鞋脚边一块一块的头发,感觉着心心姊姊的手将我的耳朵折起来,剪刀刷一声将耳朵上的头发落地。

好舒服的感觉,我紧绷的肌肉几乎完全松弛。

“今天是你第一场比赛,有几个朋友会来看喔。”心心姊姊的剪刀刷刷刷刷,我的后脑勺突然好冷。

“谁啊?我的头好冷。”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心心姊姊一掌打落。

从以前到现在,我的新发型都是最后一刻才知分晓,恐怖的惊喜似的。

“等一下,你就会看见观众席上为你加油的人了。”心心姊姊神秘兮兮地说:“记得要勇敢一点,不要变成大狗熊了!”又是一阵简洁俐落毫不迟疑的刷刷刷。

“喔。”我看着手上红色的拳套,那个为我加油的人该不会就是可以瞬间KO对手的宇轩先生吧?

拍!

“好了!”心心姊姊用力甩了我的后脑袋一巴掌,清清脆脆的,我的妈,我的后脑果然清洁溜溜了!

我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的镜子。

后脑头发齐耳消失,前面的头发却被剪成炸弹开花。

“再加上这个!”心心姊姊涂了满手的发胶,胡乱在我头发上戳戳黏黏,高深莫测说道:“这样才够气派!一定会让观众印象深刻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狗啃头怪人苦笑,但心里却很甜蜜。

有些感觉,当它一遍又一遍从童年深处被唤起时,它既浓烈、又绵密着遥远的特殊香味。

“呼,看我的。”我亲吻拳套。

休息室门打开。

“靠。”是布鲁斯,披着毛巾,拿着水桶,今天的教练跟助理都由他一手包办。

“帅气吧!上场!”我吼道。

“精力充沛的小子!上场跟王凯牙打一场好架吧!”布鲁斯哈大笑。

全场黑压压的,寂静中带点窃窃私语,好像随时都会来场大地震。

然后是冲天干冰雾,加上五彩缤纷的火花,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就又完全不一样。

“蓝边!肯诺斯拳馆!轮摆人王凯牙!”

主持人兴奋地宣布,全场击掌叫嚣,闪亮的灯柱打在场子的另一端,一个全身披着蓝色战袍的高大壮汉霍步进场,肯诺斯全馆的昂贵阵仗像机械人部队般跟随在后,个个士气高昂,有如集体作战般。

“小子,你走运了,下一场是蓝鲸级的重要比赛,所以现场的观众还不少。”布鲁斯嘿笑着,跟我一齐看着块头比我高大的王凯牙将蓝袍狠狠撕裂,站在擂台上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大吼。

“乳臭未干的小鬼!快点滚上来受死吧!让我们看看穷酸的鬼影拳馆教出什么样的拳击笨蛋!”王凯牙大叫,现场气氛立即沸腾。

“上!”布鲁斯突然矮身将我扛起,我吓了一跳,只好坐在他的肩膀上,两腿夹着他的脖子,任布鲁斯哈大笑冲进场子!

全场惊奇声大作,口哨与嘘声不断,布鲁斯在移动的光柱里震天大吼,竟甩身将我往擂台上抛出,观众惊叫了一声,我来不及稳住身子,就将同样呆住的王凯牙扑倒!

全场爆出大笑,王凯牙狼狈爬起,我更是尴尬不已,连忙试图道歉。

“头发乱剪的小子!来吧!让我教教你什么是痛!”王凯牙抹抹鼻血,似乎为遭到突击忿忿不平。

“登!”铃声响起!

“撑着!”布鲁斯的大叫。

我大惊,连忙将拳头护住身体与下巴,王凯牙一记突来的夸张右拳轰上,我整个身体往后撞上擂台柱子,他的拳头竟如此有力!

“呼!”我好喘,果然不愧是真正的职业比赛,一拳就让我全身紧绷不已。

王凯牙没有追击,好整以暇地扭动粗大的脖子,灵动的左拳微微在胸前摇摆着。

“嘿,站好,一下子就结束了。”王凯牙说,说着职业赛中千篇一律的恐吓话语。

我对龇牙咧嘴的王凯牙胡乱比了个手势,东张西望着,既然一下子就会结束了,我得搞清楚心心姊姊跟建汉坐哪,还有到底是谁也跑来替我加油了。

王凯牙大概也很吃惊吧,既然我摆明了等一下再说,他也没有出拳,只是跟着我的视线观察环场爆满的观众席。

“在这里!”是建汉的大叫。

我找到建汉的位置,他拿着“义智必胜”的看板挥舞着,心心姊姊跟伟大英明的宇轩坐在建汉旁边,而叫我眼睛瞠大的是,可洛跟久不见的闪电怪客居然也笑嘻嘻地跟他们坐在一起,宇轩看起来格外兴奋,想来是闪电怪客的缘故。

闪电怪客朝我比了个大拇指手势,苍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真是太捧场了。”我赞叹,振臂大吼。

全场的观众发出嘘声,显然是对我很不满。

“王凯牙快点干掉他!”

“快杀死这个发型怪异的笨蛋!”

“快打啊!快打一打换下一场!”

“干你**烂比赛!两个烂东西都去死一死!”

王凯牙低吼一声,身体慢慢欺近,左拳像弹簧般骤伸威吓。

我轻轻跳了一下,很好,刚刚那一拳没什么影响。

“布鲁斯?”我移动脚步,两拳摆出攻击姿势。

“干嘛?”布鲁斯应声。

“职业赛好吵!”我大叫,冲上前!

“靠!蹲下!”布鲁斯大叫。

王凯牙的拳头轰上,我没有依照布鲁斯躲开,只是用左手护住脸,打算硬捱这一拳!

碰!

王凯牙大吼,我左手拳套宛若无物,拳劲直透,好像有颗铅球砸在我的脸上,我一咬牙,双脚撑住向后弹起的冲力,神勇地屹立在拳台中央。

时间好像稍微顿挫了一下。

“哼。”靠在脸上的左拳已经僵硬了,真正的职业拳击手果然有两下子。

“别太小看老子的拳头。”王凯牙颇为不满。

“我还以为是搔痒呢。”我的左手快冒烟了。

我轻轻移开双脚,右拳飞快刺向王凯牙,但他庞大的身躯却拥有不相称的速度,灵巧地躲开我三拳,然后一踏步绕到我的右侧。

我赶紧低下身子,主动冲向王凯牙迎接一连串左拳连刺,然后在一大堆砰砰砰砰声响中,用力朝王凯牙壮硕的身子挥拳。

王凯牙冷笑一声,我的拳头再度落空。

“看你能捱我几拳!”王凯牙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摆,他的声音透过架在擂台旁的麦克风传给拳场,这是职业拳赛用来鼓噪气氛的对决噱头。

“不痛不痒!”我慢慢移动原本僵硬的左手,紧盯着王凯牙左右快速摆动的预备攻击姿态。虽说嘴巴说着是不痛不痒,但王凯牙刚刚在一串绵密的左拳已经让我头昏目眩。

“接招!”王凯牙施展着他的轮摆式移位,上半身晃到我的左边,然后像弹簧般举起右拳朝我挥来。

我用左拳勉强格挡住这一拳,但轮摆式移位的全身冲击力非常巨大,我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直到撞上护绳才停下。

“好!”全场观众大声叫好,不知道是为了我绝不闪躲的风格叫好,还是对王凯牙这凶猛的一拳感到兴奋。

我趁着跟王凯牙拉开距离,朝观众席一看,心心姊姊张大了嘴,双手紧紧捏着宇轩的手。

可恶。

“臭小子别分神!”布鲁斯鬼叫着。

王凯牙主动上前,我心中不忿,站直身子倾力大吼。

“站好!”我双脚叉在台上,全身弓起,跳起,朝王凯牙的下巴挥出一记“无段式羚羊拳”。

王凯牙再度消失,我的羚羊拳只打到一团空气。

我定神一看,王凯牙的轮摆式移位再度启动,我感到右边一阵劲风。

王凯牙的左拳抡起,朝我的下腹部钩上!

“来吧!”我大吼,不移不闪,柄住气息。

王凯牙的勾拳钻进我的肚子,我的身体好像快炸开了,想张开嘴大吼,却忍不住吐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王凯牙的脸上,王凯牙哇哇大叫,全场哗然。

我顾不得形象,抓紧着千载难逢的机会,朝王凯牙的脸上轰下“钻石一击杀”,王凯牙啐不及防跪坠在擂台中央,非常干脆的击倒!

“吼!”我大叫,身体勉强靠在护绳上,然后刚刚没吐完的秽物继续从嘴巴里喷向观众席。

布鲁斯跑到我身边,用手拍着擂台问我:“喂!你是闪不过还是不想闪!”

“我是个不畏惧任何拳头的男人!”我大吼,男子汉的宣言透过麦克风震撼全场。我看着心心姊姊呕吐,她正站起身子大声喊着一些数字。

此时裁判跑到场中开始倒数,王凯牙愤怒地推开裁判,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可恨,要不是我腹部受创被削去大部分的力气,在刚刚绝佳的突袭时点上,这钻石一击杀的力量一定能够将他直接揍昏。

“混帐!”王凯牙用手拨开脸上的呕吐物,发狂向我冲来。

“谁怕谁!”我向前冲,然后突然往后一跳自行撞上护绳,藉绳子的反弹力道往前暴冲,举起右拳使出招式夸张的“螺旋桨拳”!

王凯牙因为我突然的后退错挥了一拳,我掌握突击优势,一拳钻进王凯牙的鼻子,将全身的力量释放出来。

“倒下!”我心里狂吼。拳套上的触感相当饱满,就是这一击了!

王凯牙整个身体斜斜飞倒,摔在我身边。

“呼。”我喘息,立刻抬起头来,眼睛看着观众席上的心心姊姊,举起双臂宣告胜利。

“小心!”心心姊姊大叫。

我呆住了,感到脸上一阵橡皮焦味炙烫着。

登!

第一回合铃声响起,比赛结束。

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心心姊姊焦急的眼神,还有一堆星星在头顶上飞来飞去。

“还好吧?”心心姊姊捏着我的鼻子,露出与刚刚截然两帜的顽皮笑容。

“啊?”我还搞不太清楚状况,只觉得头很痛,肚子很痛,全身上下都很痛。

我想坐起来,却被心心姊姊用力压在床上。

“靠,你他**输了。”布鲁斯坐在一旁,翻着裸女杂志,语气漫不在乎。

我没有力气问话,只好努力回想……

“等等!我输了?”我整个身体弹了起来。

“输的很不值得啊!”建汉的声音,我往旁边一看,他跟可洛正在水桶边拧湿毛巾,建汉笑笑站起,将我额头上的毛巾换上新的。这里好像是拳馆里的选手休息室。

我迷糊不已,说:“可我明明把那个性王的轮摆人轰垮了啊?”

布鲁斯打了个哈欠,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下开关,床前的电视立刻放映出比赛结束前的五秒钟。显然布鲁斯他们已经将这一幕看了好几遍。

画面中,我举起双手高兴地挥舞着,原本我以为惨遭击倒的王凯牙竟没有完全倒下,强壮如斯的他只是单膝跪在我身边,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接下来,比赛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天旋地转地结束了。

“你的眼睛在看哪啊?整场比赛都魂不附体似的,哈。”布鲁斯没有责备我,反而哈大笑起来。

心心姊姊脸红了起来,随即又回复原先的模样说:“你也真夸张,好好打场拳,怎么老是不闪躲呢?白白挨打好好玩吗?”

我傻笑,只是问:“不闪不躲,不是很有男子气忾吗?”眼睛四处张望,宇轩不在。

建汉看穿我的心思,说:“宇轩回去去上班了,他可是跷班出来看你的比赛喔。”

“闪电……嗯……他人呢?”我想起了许久不见却来捧场的闪电老伯。但布鲁斯并不知道闪电怪客跟我们相熟。

“他看完你的比赛,帮宇轩签完名就走了。”可洛笑嘻嘻地说:“他说你打得不错喔,比起在废工厂练拳时像样多了。”

布鲁斯不明究理,问:“靠,那个老头是谁?还签名?”

我不回答,只是沉浸在刚刚处女赛的战斗乐趣中。

虽然输掉了,可是没关系,我已经展现出身为一个男人的勇敢模样,这才是我的目的。

“还笑?像个小鬼似的。”心心姊姊拿着冰袋冰敷我身上的瘀伤。

“啊?小鬼?”我吒舌,建汉跟可洛却在水桶边吃吃笑了起来。

“大概是发型不妙吧,下次帮你再剪一个新的胜利发型。”心心姊姊说。

我差点又昏了过去,原来要通过男子汉的认证如此困难重重,我的恋爱好痛。

“对了,你下一场比赛已经安排好了,两个礼拜后跟超级新人宫本雷葬打架,这是不错的机会。”布鲁斯将电视关掉,笑嘻嘻地说。

“怎么会这么快?”心心姊姊有些担忧。

“靠,他这一场打得娱乐性十足,不但还吐在王凯牙的脸上,还连用了两个夸张的大招式,再加上小鬼不闪不避、东张西望的疯子性格,哈,虽然只有一回合,但观众的反应很不错,安排比赛的协会也很满意,所以下一场的比赛来得快,打架的组合也棒!”布鲁斯显得很兴奋,说:“我当你的经纪人真是当对了,连价码都提高了两倍。”

我干笑:“我打输了,你不是没法子抽成吗?”

布鲁斯嘿笑道:“靠,老子比你熟悉职业拳坛,我跟协会要求将自己的比赛排在你的比赛的*股后面,嘿,这样的话,我的比赛就会跟着热呼起来,价码当然也高。”

我点点头,转头问心心姊姊:“心心姊姊,我赚了五千块耶,你想要什么,我买个礼物送给你。”

“下次再送我一张门票啰!”心心姊姊笑道,拍拍我的脸。

我高兴地闭上眼睛,全身的痛楚减缓了不少。

两个礼拜的复原,应该够了,我还有时间去后山拜访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

此时,一个老教练冲进休息室,嚷着:“城西的骷髅残党攻击市立监狱,应该是想劫出之前被抓的骷髅帮老大,音波侠刚刚赶到!全部频道现场转播!”然后打开电视转播,一大堆汗臭四溢的拳手跟着冲进休息室,大家挤在我身边。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萤光幕上比起超人电影不遑多让的善恶对决。

狱警躺了一地。

电网被剪开。

围墙破了十几个大洞。

骷髅残党穿着黑色连身皮衣起起落落,围绕着一身蓝色劲装的音波侠嚣战着。

子弹声、呼喊声、爆炸声、警察防弹盾牌的碰撞声,还有音波侠,宇轩,每一个招式带起的震耳欲聋。

我看着萤幕,我最崇拜的英雄,然后看看心心姊姊。

心心姊姊流着眼泪,双手合十祈祷,时而紧闭眼睛颤抖,时而睁开眼睛念念祷祝。

这表情,刚刚根本未曾出现在我比赛中的任何一刻。

然后音波侠毫发无伤,站在一群东倒西歪的劫狱客中间,警察一涌而上,音波侠飘然远去。

心心姊姊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我毕生追求的幸福笑颜。

“靠,这才是英雄啊。”布鲁斯喃喃说道,连自视甚高的他都这么说。

我紧紧握着拳头。

紧紧握着。

“我想要力量。”

我站在废弃铁工厂的门口。

“结果还是需要力量吗?”

闪电怪客抽着卷菸,亚理斯多德前爪揉着眼睛。

我将行李随手放在门口,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两只烤鸡腿。

“谢谢你来看我比赛!”我将鸡腿丢出,闪电怪客随手凌空一点,两只鸡腿登时被一团金黄电气给包围住,漂浮在空中。

闪电怪客伸手拿过一只鸡腿,另一只则被亚理斯多德咬去。

这还是亚理斯多德第一次吃我拿来的食物。

“不错吃!”闪电怪客满意地说,大嘴撕着鸡肉。

我坐在汽油桶上,搔着头,说:“我想过了,其实心心姊姊说喜欢有勇气的男人,但其实有勇气的意思是接近危险而丝毫不露惧色,至于要接近危险就不太可能在比赛的擂台上,所以……”

闪电怪客嘴巴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至于要接近危险,难道一定要变身成超人?”

亚理斯多德将鸡腿整个吃进肚子,晃着脑袋,鼻孔喷气,好像不苟同我说的话。

“是不是一定要变身成超人我不管,但我变定了!”我笃定地说:“你以前说过,超能力怎么得来的是你们这些城市英雄最大的秘密,但闪电阿伯,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很适合变成超人!而且我很需要!”

闪电怪客装傻道:“如果你真的适合,超能力自然会找上你。”

我惨叫:“别再跟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我只知道我有了超能力之后,绝对不会为非作歹!我只不过想得到一段爱情罢了!”

闪电怪客吞下最后一口肉,胡扯:“也许爱情不需要超能力,所以超能力没找上你?”

我有些生气了,大叫:“喂!那我想主持正义行不行!你快把得到超能力的秘诀告诉我吧!”

闪电怪客发笑,看着亚理斯多德,亚理斯多德将头别了过去,好像我说的话通通是废*一样。

我有些想哭,唯一可能教我超能力的老头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着,唉,当超人没什么好的,让超人保护自己不更方便?”闪电怪客打了个哈欠,说:“我身上一大堆疤痕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敌人留下来的,说有多难看就多难看,况且超能力又不是武功,怎么说教就教?”然后就要脱衣服展示他身上的伤疤。

我对闪电怪客光荣的伤疤一点兴趣也没,说:“闪电阿伯,既然没法子说教就教,你不如当成放*一样说给我听,我要是真的没办法学,一定不会继续死缠着你。”

闪电怪客沉吟了一会,好像开始认真考虑,我蹲在汽油桶上屏息以待。

“还是不行。”闪电怪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我跳下。

“除非你答应我,你绝对不乱来。”闪电怪客的表情颇严肃,一边抠着牙。

“好!”我不加思索。

闪电怪客伸出手掌,一团白色的电气慢慢凝聚在掌心,变成一个时而撩动、时而急窜的光球,闪电怪客深呼吸,手臂青筋暴露,那光球被无形的电磁场压扁,变成一个灿烂的小核心,好像包藏着一股巨大能量似的。

“要给我吗?用吃的?”我蛮兴奋的,显然我也会是电气类的超人。

“不是,只是让你知道,城市英雄是一种天授的命运,因为这些一般人根本无从想像的力量,可是经过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鬼门关的回荡,才被我们拥有。”闪电怪客将充满能量的核心握紧,全身立即流窜着筚筚簸簸的静电撕咬声,还有热气。

闪电怪客娓娓说着:“我身上的电流,可说是大难不死的奇迹。我的母亲怀孕时在发电厂工作,那天……”

我插嘴:“既然你妈妈怀孕时还在发电厂工作,那你妈妈一定是被发电机电到,于是你一生下来就拥有发电的能力?”这可是英雄漫画“子力母授”的公式。

“答对一半。”闪电怪客眼睛泛着泪光,说:“我的母亲在怀孕初期,就被医院检查出腹中胎儿是个染色体异变的畸形儿,很可能一出生便会夭折,但母亲还是坚持要冒险把我生下来,然而在发电厂一次严重的意外中,我的亲被强大的电流贯穿、几乎烤焦,但原先染色体缺陷的我却意外活了下来。我想,这都是染色体遭到强力电击后产生第二阶段异变的结果,不仅使仍在腹中的我没有夭折,更让我拥有操纵电力的奇特天赋。”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闪电怪客也是从小没了妈妈。

“所以,绝对不是遭到电击就可以拥有电的力量,你的身体某处也必须作好准备才行。”闪电怪客认真地说:“各种巧合必须环环相扣,每一个超人都历经绝处逢生的经验,一个环节脱漏了,就会死。”

我静静听着。

“从前在我风光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动物系的超人,他一旦害怕的时候,全身的皮肤就会出现像孟加拉虎身上的黄黑条纹,嘴巴也会长出尖锐的牙齿,力大无穷,是邻郡的城市英雄。”闪电怪客慢慢踱步,说:“他原本是个动物园管理员,有一天晚上,一群解放动物园组织的人闯进了园区,偷偷释放了十几只老虎,于是惨剧就发生了。首当其冲的他被咬得血肉模糊后,在医院里被一群死马当活马医的科学家利用细胞增生技术治疗,却意外让留在肌肉伤口里的老虎唾液中的细胞突变,跟他的细胞融合为一,从此这个世界上便有了。”

我张大嘴巴,还真是九死一生,还要加上严重的实验纰漏。

闪电怪客拍拍我的肩膀,说:“但是你知道那天晚上动物园死了几个人吗?十七个管理员里,只有巨虎人活了下来,不说是上天注定授与他应得的能力,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心里好烦,突然想知道宇轩是怎么得到控制音波能力的经过。

“没有正常一点的吗?靠努力的那种?”我有些丧气。

“比较接近人为的……有了!”闪电怪客击掌,想起了回忆中的某人,说:“十多年前我跟一个北京的火球超人通过一阵子信,他说他原本是嵩山少林寺的武僧,还没有超能力之前,他光徒手就可以撂倒五十几个练家子,有一天寺里大火,梁柱倒塌,将他困死在火焰重围里,眼看就要给烧死了,于是武僧叹了一口气,决定静坐达到涅盘境界、安安静静归西,但他一闭目打坐,他的身子却忍不住在大火里运起他原本参悟不透的易筋经,那易筋经说也奇怪,竟不断将周遭的热气、烈火,统统都给吸进了武僧的周身百穴、汇进了坛中气海,成了类似内力的能量。”

“这么神奇?”我有些跃跃欲试。

“后来那武僧便在一堆焦黑的瓦砾和残败的断梁中走出,从此他的内力便跟火焰永不分离,只要他一出手,便是熊熊烈焰,内力催逼到顶峰时,甚至能徒手击发出半径十丈的大火球出来!”闪电怪客一脸的向往。

“好棒!这个主意不错!”我热切地说:“你跟他交情不错,说什么也得帮我借本易筋经来练练!”

闪电怪客遗憾地低头:“火球超人早就死了,他变成火球超人之前,早就练武八十余年,钻研易筋经也有五十多年,在那场大火之后两年,高龄九十二岁的他就一命归天了。”

我愣住,这老家伙居然练易筋经半个世纪?我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我说过了,当考验来临的时候,你的身体也要准备好才行。那场少林寺大火夺走了一百多个武僧的性命,就只有火球超人因为苦习易筋经有成,才活了下来。”闪电怪客不忘重复这讨人厌的结论。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天,我的身体到底做了什么准备,可以让我在鬼门关前跑来来,然后拥有一身超凡入圣的绝艺?

“就连亚理斯多德也是一样。”闪电怪客看着亚理斯多德,慢慢说道:“原本亚理斯多德是一条平凡的流浪狗,他被捕狗队抓进化妆品公司后,受尽种种非人道的化学实验,甚至被开肠剖肚,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亚理斯多德被送往更残酷的放射线病变研究中心,去接受一种新的放射线之于生物的反应实验,结果那放射线引发了亚理斯多德积贮在疤痕中的化妆品化学物质,产生激烈的突变,最后亚理斯多德就靠着突变的超能力突破重围,逃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看着一身筋肉纠结的亚理斯多德。

“老朋友,露一手给小子瞧瞧吧?”闪电怪客才刚刚说完,亚理斯多德身上的疤痕上又发出我跟他初次见面时的奇异磷光,磷光越来越亮,最后竟令我几乎睁不开眼。

“亚理斯多德的力量就是刺眼的大灯泡?”我失笑。

“嘿,你不会想尝试的。”闪电怪客摇摇头,不住地窃笑。

亚理斯多德怒目看着我,刺眼磷光盘据在他每一个曾经遭受痛苦对待的疤痕上,肌肉贲张,四肢昂挺。

“来吧!”我开玩笑摆出拳击手的姿势,说:“我现在可是个职业拳击手啰!你以后不要看我不起了。”

亚理斯多德慢慢走近我,缓缓张开他的大嘴,像恐龙一样的尖锐牙齿森然发光。

“?”我不懂,但全神戒备着亚理斯多德的突击,但他只是慢慢地张开他的嘴巴,然后慢吞吞地含住我的牛仔裤。

我正想向闪电怪客发问的时候,我被亚理斯多德慢条斯理含住的小腿好像快要炸掉似的,我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我不断大吼,抱着肌肉不断扭动的小腿在地上疯狂打滚,甚至号啕大哭起来。

“很痛吧?”闪电怪客捂着嘴笑着,一副是我活该被咬的臭模样。

“呜……”我哭着,我好久没这样哭过了,我的小腿肉好像快要从骨头上脱落一样。

亚理斯多德轻蔑地看着我,身上的磷光慢慢褪退,坐下欣赏我哭个不停的样子。

“亚理斯多德咬人超痛的,这就是他的超能力。”闪电怪客比出一个大拇指,啧啧称赞:“越大力就越痛!真的不是盖的!”

“好烂的超能力!”我哭吼着:“好痛,呜……”

闪电怪客蹲在我面前,拍拍我的小腿肚,我尖叫,把他的手踢开。

“你的小腿不会有事的,因为亚理斯多德只是轻轻含一下,你瞧,牛仔裤都没破吧!”闪电怪客吃吃笑着,伸手又碰了我的小腿一下,真是个臭老头。

“走开!”我乱踢乱叫,小腿依然像着火一样。

“哈,亚理斯多德的咬劲分为物理性的破坏跟化学性的破坏,物理性的破坏没什么了不起,顶多就跟狮子啊老虎啊一样,但化学性的破坏可就**坏了,只要他的牙齿轻轻碰到活的东西,除非是隔了金属,否则一般的布料根本挡不住牙齿上的磷光化学攻击!”闪电怪客开心地解说着:“如果牙齿咬进了肉,磷光甚至当场痛昏你!****齐流咧!”

我勉强静了下来,小腿肚上的怪痛已慢慢消失,我擦干眼泪,看着亚理斯多德嘲笑的眼神发抖。

“我第一次遇见亚理斯多德的时候,一人一狗为了争一只好吃的兔子打了起来,我虽然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大笨狗,但还是太低估他了,只用了一万伏特的电花拳轻轻敲在他的脑瓜子上。”闪电怪客边说边笑:“结果被他反咬了一口,我当场痛到昏了过去,而他却只受了轻伤,还吃掉了兔子。”

我的天,闪电怪客居然输给了一条超能力没什么特殊之处的狗!

“亚理斯多德身上的磷光还可以削减外界的任何攻击,虽然只是削弱,但可是很有用的。后来第二次对决时才我发现,我竟然要用五十万伏特的超级电流才可以击倒他!”闪电怪客拍拍我的肩膀:“五十万伏特的电流,可不亚于音波侠的任何大招式啊!而且我敢打赌,如果音波侠一开始没有痛下杀手,倒在地上的绝对不会是这条狗!”

我瞪大双眼。

连一只狗都比我强?

亚理斯多德鼻孔又喷气了,倨傲地睥睨着我,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有了!”我翻身大叫。

“啊?”闪电怪客不解。

“我去那间化妆品公司志愿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实验,然后再去放射线病变中心照一下,从此以后我就拥有天下无敌的!”我简直热泪盈眶。

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不约而同摇摇头,然后一起叹口气。

“老伯伯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超能力不是经过计画能够得到的东西,因为超能力不是东西,而是一种天命啊!就连亚理斯多德都不可能记得他当初所作的实验包含了哪些化学药剂,就算化学药剂记熟了,被不同的药剂虐待的次序可能也是细胞病变的原因,就算连次序、剂量、受虐时间长度都记熟了,经过放射线照射后,你还是不会变成,因为你是人,亚理斯多德是条狗!”闪电怪客越说越大声,好像我是个永远都教不会的笨蛋似的。

我颓然大字型倒在地上。

搞了半天,成为超人的要素根本就不是秘密,因为根本没有要素。

老天爷要你当音波侠,你就得是。

老天爷要一条狗踩在我的头上,我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搞了半天,一切都是传说中的冥冥注定、施主不可强求、天外飞来一笔、强迫中奖。

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唯独,老天爷宣布我没资格谈这场恋爱,我不接受。

“帮我。”

我坐了起来,瞪着亚理斯多德。

“臭狗,别以为我怕了你。”我站了起来,摆出恶狠狠的战斗姿势。

闪电怪客搔搔头,用一种看见尸体的表情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会后悔的。”

“看看是谁先倒下吧。”我故意恐吓,对着亚理斯多德身前的空气挥了一拳挑衅。

亚理斯多德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废弃工厂外,瞥眼要我跟上去。

“我不管了。这天气睡午觉最好。”闪电怪客拿出睡袋铺在地上。

我捏着拳头,走了出去。

我跟亚理斯多德在夕阳下对看着。

他像头小狮子般的壮硕身躯轻轻抖动着,几只野狗好奇地趴在一旁等看好戏。

“别对我客气,变身吧!”我稳住呼吸,紧办法忘却刚刚小腿上痛不欲生的感觉。

亚理斯多德并没有扑上,只是眯起眼睛。

我恐吓般挥着空拳,长久以来严苛的自我锻炼,使我的拳头拥有瞬间击昏常人的能力,就算是挥空拳也是魄力十足,空气嘶嘶咧着。

“哼——”亚理斯多德并没有变身,他好像以为可以轻松撂倒我似的。

我其实很尊敬亚理斯多德,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看待我的眼神,从三年前的仇视、怀疑、不理不睬、到后来的轻蔑,我对亚理斯多德的观感却是始终如一。

但现在,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变身吧!不然你是打不过职业拳击手的!”我大叫,一脚用力踢向亚理斯多德!

亚理斯多德大怒,并不闪躲我这一脚,巨大的身子一晃,原本已经踢到亚理斯多德肩胛的我居然往后跌倒两三公尺,胸口隐隐发疼。

亚理斯多德鼻孔喷气、漫步离去,大概觉得我已经得到教训了。

“别走!”我大叫,赶紧冲上前抱住亚理斯多德的身子,好像抱住一个粗韧的大沙包似的。

“吼!”亚理斯多德不耐烦地往天空一蹬脚,七十多公斤的我居然被他带离了地面,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但我还是紧紧抱住亚理斯多德,在他耳朵旁大喊:“笨狗听着!快点变身咬我几口!”

亚理斯多德似乎很无奈,一点变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再度跳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带着我飞跃半空,然后急速弯身下堕,试图给我一个惨烈的过肩摔。

“可恶!”我在半空中用膝盖顶了亚理斯多德的肚子一下,他愤怒地往我的肩膀咬了一大口,一人一狗双双落下。

碰!

我不理会肩膀上的痛楚,迅速爬了起来,热烈地说:“还不够!对付我,这样的程度可不够!快点变身吧!”

要是亚理斯多德疯狂地咬我,他经过突变的细胞透过磷光深入我的伤口,说不定,说不定——

“吼……吼……”亚理斯多德像一枚炮弹跳起、直线向我冲来。

我暗叫不妙,急忙侧身避开的同时,右拳轻轻在亚理斯多德的颈子上一点。

“要是我用一点力,你早就昏过去了!”我大吼,亚理斯多德回身前爪一划,我往后移步,但运动短衫登时被利爪扯裂。

我感觉胸口已经受伤,但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连王凯牙的拳头都不如。

我矮身半蹲,大叫:“对不起了!”左拳暴起,以羚羊拳朝亚理斯多德的下巴挥去,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拳。

亚理斯多德的身形一滞,被我的勾拳不偏不倚命中!

我有些歉疚,但我真心希望亚理斯多德能够变身,然后启动他该死的防护罩挡下我所有的攻击。

我紧张地看着亚理斯多德,他老人家凝视着我,眼睛瞪大。

“来吧!”我摆出攻击姿态,脚步快速移动,犹如在擂台上一样。

亚理斯多德大吼一声,我大吃一惊,亚理斯多德以三倍于刚刚的速度消失在我面前!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漂浮在半空中。

然后重重跌下!

好快的扑击!难道他老人加一点变身的意思都没有,就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变身、就可以将我轻松轰到天空上?

我的*股才刚刚摔下,亚理斯多德的脸鬼魅般出现在我的鼻子前,然后我眼前又是一黑。

“哇!”我痛叫,毫无防御被亚理斯多德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撞上脸面,颈骨差点断掉!

我躺在地上,呼吸困难,因为鼻血不断流出。

亚理斯多德的尾巴扫过我的脸,满意地离开。

刚刚那一记颜面攻击,决不亚于职业拳击手的决定性一击。

“别走,行不行?”我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试图站起来,但我的身体还是斜斜倒下。

“吼——”亚理斯多德厌烦地看着我,低吼着。

我深呼吸,爬了起来,鼻血淅哩哗啦。

“你很强喔,我老板一定很欣赏你,不过现在帮个忙,变身攻击我吧。”我擦掉鼻血,再度冲上前大叫:“不然我只好一直打到你变身为止!”

亚理斯多德再度暴起,但这次我已有防备,一个假动作骗得亚理斯多德往左,然后一个大挪步,加上“血腥五重奏”的高速左右拳连击,将亚理斯多德斜斜击倒。

“嘿!”我正要说几句话时,亚理斯多德居然侧着身体撞上我,我虽然被撞飞离地,但趁机抱着他的肚子,将他压在地上做流氓缠斗。

“铁头功!”我用头撞击亚理斯多德的脑瓜子。

“吼!”亚理斯多德毫不退让,就这么硬碰硬跟我敲了起来!

不料亚理斯多德的脑袋超硬,我一个目眩,亚理斯多德挣脱我的压制,然后前爪刷刷两声,我的脸上顿时挂彩。

“有你的!”我一个快腿盘扫,亚理斯多德卒不及防被我扫倒,我毫不客气朝他的肚子来一记“钻石一击杀”!

他老人家吃痛跌倒,我登时感到后悔。

亚理斯多德愤怒地张开大嘴,磷光暴现,肌肉贲张的恐怖模样有如地狱来的魔犬,我后悔殴打他的情绪顿时转为恐惧。

“来吧!”我在极度恐惧之中撕开破烂的衣服,风箫箫兮易水寒的壮士精神。

亚理斯多德的眼睛喷出青光,侏儸纪时代的牙齿更是磷光乱窜,我虽然非常恐惧,但更害怕他老人家后悔,于是冲上前、朝他的背上重重击落!

“厉害!”我大叫,我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老人家的背窝,但我感觉到拳劲在瞬间就垮掉,果然不愧是防御力之王!

亚理斯多德一晃,青光刺眼得让我无从辨识他的身形,只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劲风扑面而来。

我咬紧牙关,任亚理斯多德袭上我的胸膛……黄色炸药在我胸口炸开!

我一愣,疯狂大哭出来。

“好……好痛……”我哀嚎,痛不欲生倒在地上,像被撒上盐巴的蜗蝓激烈蠕动着。

万剑穿心大概就是指这种感觉吧!

我歇斯底里地喊痛,胸前的神经好像全烧起来似的,好像有一家人在我胸口炒铁板烧、烤肉,又好像有马路工人在我的胸口浇上滚烫的柏油,刹那间,我有种即将死去的错觉。

在我痛昏过去前,我虚弱的眼睛看见亚理斯多德身上的鬼火磷光迅速消失,还有“跟你说你就不听”的鼻孔喷气声……

“心心姊姊,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丢掉?”

“每个人到哪里,都是被安排好的。义智没有被丢掉。”

记得那是一个异常酷热的秋天午后。

建汉、我、心心姊姊、可洛,在跟我们一样高的蒲公英丛里玩起捉迷藏,在一望无际又一望无际的蒲公英丛中,只要蹲坐在地上、抱着头、曲着身体,想要将自己埋在世界的深处是多么容易的事。

所以,我总是都动来动去,不断模仿奇怪动物的叫声。

然后一下子就被当鬼的心心姊姊逮个正着,拎着我到处去抓建汉跟可洛。

心心姊姊很了解我,不先逮住我,她绝对不会先抓其他两个。她知道我恐惧被抛弃,恐惧一个人,恐惧被遗忘在世界的深处,不管是刻意的也好,不小心的也罢。

“我是不是很难找,要不然,丢掉我的人为什么还没发现我?”我仰望着心心姊姊,十二岁的心心姊姊比我高了两三个头。

“义智那么可爱,怎么可能被丢掉?义智只是被偷偷藏了起来。”心心姊姊牵着我的小手,小指勾着小指,漫步在悠闲飞翔的蒲公英种子中。

“那我为什么要被藏在这么不好的地方?是不是把我藏起来的人不喜欢我?”我一边走着,一边揉着眼睛。

“每个人被藏在哪里,都有一个很棒的理由喔。”心心姊姊嘻嘻笑着。

“可是我不喜欢虎姑婆,呜……”我大哭。

心心姊姊像个小妈妈似的,用袖子将我的眼泪跟鼻涕擦掉。

“义智如果有一天走了,就会发现自己被藏在这里的理由喔。”心心姊姊也说不出那个所谓很棒的理由,她只是一股劲的安慰我。

然后我们发现了试图在地上掘坑把自己埋在土里的建汉……

“醒醒,你没事吧?”

闪电怪客将我轻轻电醒,我摸着胸口,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痛楚早已离去。

“亚理斯多德的咬击不是盖的吧?幸好这咬击弄不死人,只是天杀的疼啊!”闪电怪客递给我一杯水。

我点点头,喝了水,感激地看着赏我一击的亚理斯多德,他老人家正趴在一旁,任两只野狗帮他按摩。

我捏了捏拳头,没有特殊的异样,深呼吸,也没有特殊的感觉。

“闪电阿伯,让我打一拳好么?”我跃跃欲试,仍坐在地上。

“唉,算了吧,这种机会小得可怜。”闪电怪客伸出手掌。

我轻轻在闪电怪客的掌心打了一拳,闪电怪客摇摇头。

“没感觉?”我问。

“没感觉啊。”闪电怪客。

我再用力打了一拳,闪电怪客依然摇摇头。

“大概是咬得不够多下吧?”我怒火攻心,拍拍*股站了起来,对亚理斯多德撂下挑战书:“笨狗!我们再来打一场吧!”

亚理斯多德也不废话,烦躁地吠了几声后便朝我冲来,一人一狗再度打了起来,直到三分钟后,亚理斯多德被我死缠烂打的很无奈,变身后一秒就将我咬昏过去。

最后整个晚上,我就在醒醒睡睡中渡过,一共七次的痛撤心扉。但我什么力量都没有得到,倒是一身富丽堂皇的伤口十分有魄力。

但我紧紧记住闪电怪客的谆谆告诫,超能力不是侥幸可以得到的。

而是要“非常非常的侥幸”。

所以我隔天早上就去山下买几个好吃的大便当给亚理斯多德吃,然后嬉皮笑脸地继续邀战。

亚理斯多德大概也想证明什么吧,他总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变身将我击倒,导致我的超人之路不仅痛苦,而且又累又漫长。

我也想过亚理斯多德是不是一只喜欢打架的狗?在这座山里。

下山后,我回到那间空空荡荡连个电冰箱都没有的破烂小屋,倦怠地躺在床上听广播,不多久,刚刚从警校操练一天回来的建汉也回家了,他看起来十分疲惫,想来要当个警察也不是见容易的事。

“两个礼拜不见,你从闪电老伯那边偷学了什么招式啊?不过先跟你说了,后天我要去警校上课,没法子去看你的比赛。”建汉打个呵欠。

“在山上,我可是跟亚理斯多德打了六十多场硬架啊。”我脱掉上衣,展示亚理斯多德留在我身上的恐怖印记。

我跟建汉说了闪电怪客跟全世界超人之所以成为超人的秘密,也说了我想藉亚理斯多德的磷光攻击使自己的身体产生异变,变成一个了不起的超人等等。

建汉听了我的话,只是哈大笑,胡乱鼓励一番就躺在床上翻来翻去了,真是个随便的家伙。

我打了电话,邀请心心姊姊再来看我的比赛,心心姊姊遥遥打了个喷嚏后欣然接受,还嘱咐我不可以再被打昏,因为她刚刚领到家教的薪水,想在比赛后约我一起去电器行挑个小电视或小冰箱送我们当礼物,因为她听建汉说过我们的破屋子除了发臭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另外,我会带剪刀过去。”心心姊姊在话筒的另一端笑着。

“遵命,我会乖乖在选手休息室等你。”我摸着还是一团乱的怪异发型。

“上次可洛做的义智必胜的看板还留在我这里,我也会一起带去喔!”心心说:“这样你就比较容易找到我了,不用东张西望。”

“谢啦,不过……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直叫你来看拳击比赛,很不刺激、很像小孩子办家家酒、很浪费时间?”我心里揣揣。

“笨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站在擂台上的你神气的紧啊!”心心说完,却自顾自笑了起来,我想不管我站在哪里,在她的眼中我依然是那个害她过敏打喷嚏的小鬼。

我跟心心姊姊又聊了一阵后,我挂掉电话,期待着比赛早点来临,打赢了有四万,就算打输了也有一万元,我也想买个礼物送给心心姊姊。

“对了建汉,你觉得心心姊姊缺什么吗?”我问,建汉除了鼾声之外没有别的回答。

死猪,欠缺爱的力量的人就是这个模样。

我站了起来,想恶作剧地朝建汉的脸上滴口水,但我靠近建汉的破床时,发现被建汉睡歪的枕头露出几封信纸,我一眼就看出信纸上的笔迹不是心心姊姊的。

我好奇地蹲下,偷偷摸摸地端详了一下。

“哈!”我用力朝建汉的*股摔了一巴掌,建汉惊醒。

“你这混蛋居然开始跟可洛通信!”我大笑,拿着五、六张信纸挥舞着。

“拜托!是她先寄给我的好不好!”建汉伸手想抢信纸,大叫:“而且她在孤儿院很惨好不好,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恶魔!”

我摔回床上,大笑:“你该不会是想追可洛吧!开、始、通、信、了、喔!”然后开始看信。

建汉窘迫地说:“你大头啦,我只是想让可洛不要那么无聊而已。”然后冲上前将信纸抢走。

我闻了闻手指,赞道:“信纸好香啊,果然有鬼!”

建汉涨红着脸,说:“现在哪一种信纸没有撒香水?随便买都香得要命。”然后一拳砸下,被我轻易地接住。

“警校生的拳头逊暴了!”我故意说道,容许建汉将话题转开。

“是吗!让我看看一败零胜的职业拳手的娘娘腔拳头!”建汉邀战,脸色依旧红的不得了。

下山后的一晚便在打打闹闹的情绪中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