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我的愛還在不在?(十三)

「不要!讓我出去!求求妳別把我關這裡!」帶著唾泣聲的小男孩努力的用小手捶打著被關上的實木大門,小臉上積滿了淚水。他不要被關在這裡,這倉庫裡又黑又濕又有許許多多的蜘蛛和老鼠。他好怕,他不明白自已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無緣無故的,在父親提著兩隻大大的皮箱走後,他就被一臉怒氣的母親給關到這個冷得另人發抖,又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倉庫裡。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才讓母親如此的生氣?
今天下午他還拿著早上老師發給他的成積單給母親看啊!那時的母親還一臉的微笑,直誇他好乖,好聰明是世上最棒的孩子了!那時他就像是置身在天堂般的快樂。

可是為什麼一切在久久未曾歸家的父親回來之後,就全變了樣?他一得知父親回來的消息,便飛也似的奔回房間拿著滿是「優」字的成積單,想給許久不曾見上一面的父親看,並告訴他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期間,他有多麼努力的讀書,多麼努力的聽母親的話。可是,從父母房裡傳出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激烈的咒罵聲,讓他止步了。小小的身軀不斷的發著顫抖,他不要他們吵架,他對要他們又是大小聲,又是摔東西的,他好怕,好怕這樣的氣氛。

小小的身子,站在二樓的主臥房門前,儘管身子仍是不斷的抖著,但一雙小手卻仍是緊緊的抓牢手上的成積單。他天真的以為,只要讓父親看見他堆滿了100 分的成積單,就能消去他的怒氣。就能讓他像母親一樣的哄他,誇他並溫柔的觸慔他的頭。

突然「碰!」的一聲,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主臥室裡拎著兩隻皮箱,一句話也不說的便往樓下走去。
「爸爸,爸爸,你看這是我的…」童稚的聲音沒有機會說完完整的句子,便被突如其來揮過的大掌給打得跌坐在一傍。「你少煩我!」隨著的是粗吼的氣憤狂怒聲。

「你有種出去,就再也別給我進到這個家門一步!」身後是母親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像是夾帶著好幾萬斤重仇恨的狂叫聲。他回過頭看著站立在門口,衣衫狼狽,頭髮凌亂,雙眼裡只有猙獰的母親。不由自主的,他像是預見了自已悲慘的未來,正在下一刻等待著他去承受。

兒時的記憶,儘管過了許多年,他仍是未能忘卻。
每個晚上,他仍會被相同的惡夢給驚醒,然後無法入眠。殷杰倫躺在床上,雙眼直視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耳邊傳來時鐘滴答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現在是凌晨兩點多。俊秀的臉上全是因為惡夢而佈滿的汗水。他懶得去擦拭,即使眼前的日光燈亮得如同白畫一般,仍是無法揮去他心裡的夢靨。

小時候的他,被關在那間又濕又暗的倉庫裡,就形成了他怕黑的習慣。所以儘管室內仍有足夠的光線可以視物,他仍是得開燈。也因此許多和他同一房間的舍友,在和他同寑幾天之後便紛紛要求換房。他們受不了晚上睡覺不關燈,更受不了每晚他因惡夢所因而發出的囈語。落得現在全宿舍裡,就只有他是單燭一個房間的。

他的惡夢在父親離去後宣告開始。但儘管如此,他的母親仍是只把他關在倉庫裡,並未曾給以他身體上的處罰。那時,他才只有十一歲啊!

不堪回憶的往事,每每在夜深人靜時,才會伴隨著夢靨襲捲而來。如果說被關在地下倉庫裡是最可怕的惡夢,那之後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傷害,就如同地獄般的酷刑生活。

他的母親第一次對他施以體罰,是在他小學六年級的一次段考後。他從小就聰明,在逐漸長大,懂事之後,更知道該如何取悅母親,因此他更加發憤讀書,每次的成積都是全校第一名,更參加了無數的比賽,贏得無數的獎品。但儘管如此,他的母親對他的態度,卻沒有因此好轉。每每面對他時,仍是一味的冷嘲熱諷。但真正的惡夢,卻是在那個名叫博瑞祥的轉學生出現後,才被告正式開始。

六年級那一年,他第一次沒有得到第一名,明明六科的考試裡他的五科全是滿分,只有數學被扣了一分,但他卻因這一分而淪落到第二名的名置。回家後,他嚐到了什麼叫做心痛,身痛的滋味。他被母親打得雙腿幾乎無法行走,臉上,手上,身上,四處全佈滿了傷痕。從那一刻起,他懂得什麼叫做憎恨,他開始深深的恨起了那個奪去他平靜日子的同學:博瑞祥…

也許是他年年考第一,樣樣比賽缺不了他,讓同學們心裡不平衡,所以當突然來的一個轉學生,能輕易的就扳倒他們班的第一名時,不由分說的,所有的同定全往博瑞祥的身邊倒。他頓時成了被孤立的一個人。即使他再怎麼怒力,有博瑞祥的考試,他總是只能排名第二。

他不明白,他都以經那樣的認真了,就連晚上的睡眠時間,也被他拿來讀書了,可是他看他仍是一徑的好玩,愛看漫畫,平時也不曾見他看書。但他卻永遠也無法超越他…而每次的失敗,只意味著,在家裡,有一場更加嚴厲的處罰,在等待著他。博瑞祥在他的學校裡,總共只待了半個學期,原因是,他們一家又得因為父親工作的因素而搬到別的地方。他走後殷杰倫又回到了他的冠軍寶座。

從他上高中後,他的惡夢才算是真正告了一段落。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以經長大了,身材也奕發成熟,他的母親在他國三時一次的打罵下,被他氣憤的重重推了一把後才驚覺到,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任她責罵挨打的男孩了。他以經嚴然的長成大人了。

後來,他考上劍楓,徹底的和母親斷離關係。一人北上就讀,即使劍楓的學費吃人的緊,他任是半工半讀的熬過了將近三年的時間。這一切該感謝他從小到大所贏得的獎學金吧!還好有那些積蓄,和自己平時在圖書館打工所得來的微薄薪資,才能讓他平靜的渡過這些年。

夜靜的無聲,又是一個不成眠的夜。悶熱的夏夜加上更更的惡夢,讓他感到極度的不適。胸口忍不住的絞痛,窒息的感覺一湧而上,他慌亂的翻找著王醫師開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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