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玄谈 之 碧海青天夜夜心 (1-7 完)

付强看了看他说:“继续说下去,把你的理由说说。”

小章笑了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只是这案子里涉到的女人并不多,也就只有白凤了,但是仔细想来,还是能推理出她的动机来的。”

“说吧,”付强笑了笑,鼓励道。

“我通过几次的接触白凤,发现她虽然有点神经质,但并不是思维混乱的精神病人,况且我们知道她有点嫉妒白小小,从她很多话里可以听出来。。。”

“没错,继续说。”

“我们可以这么想,白家两姐妹同时爱上了苏京,因为苏京在这里是那么的优秀,这完全有可能,然而苏京只选择了妹妹,令到从小就嫉妒妹妹的姐姐心里很不平衡,开始可能没什么,但时间长了,总是看到喜欢的人和妹妹约会,嫉妒心越来越重,于致以变成强烈的恨意。那天苏京去市里,白凤有可能跟踪而去,看到苏京喝醉了一个人走出来时,她便跟了上去,苏京由于醉意,把本来就有点相像的姐姐当成了妹妹,姐姐于是顺水推舟,和苏京去了酒店,至于在房间里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从白凤匆匆先行离开来看,似乎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可能是苏京后来认出了姐姐不是妹妹,于是白凤的妒火烧到了最旺,一气之下回到罡县,骗妹妹说苏京回来了,在树林里等她,妹妹当然会相信姐姐的话,于是就去了。这时姐姐跟了上去,接着杀害了妹妹,由于嫉妒心,她在妹妹死后又毁了她的容,至于烧掉头发,那也可以解释为白凤看到了苏京送给白小小的藏书,知道了真发相片可以带回灵魂的传说,出于报复,她把妹妹的头发也烧了,让苏京永远得不到白小小,她却不知道,白小小在生前已经送了亲手做的真发相片给苏京。”

小章一口气条理分明的推理,听得付强不住点头。“不错,小章,你的推理很有道理,可惜事隔一年,现在拿了白凤的照片去酒店,那些服务员也认不出来了。而且,白凤在八月五日那天可是整天都在店里,没有去市里啊,这可是有很多人可以作证的,因为她那家店的顾客都是邻居,证词很可信。”

小章又想了想说:“就算白凤没有去市里,酒店那个女人不是她,那她也一样具备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付强点头赞同,又问:“那么你可不可以也试着说说苏京是凶手的推理。”

小章羞涩一笑,“我可以试试,不准确的地方你就打断我吧。”

付强点头同意。

小章于是缓缓说来:“如果苏京是凶手的话,那就比较复杂了,因为他可能的动机很多。我就说我想到的几个吧,一是苏京在市区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很可能是早就认识的,然后很久没了联系,苏京在和白小小恋爱以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于是苏京选择了那个女人,而白小小不甘心,依然纠缠着他,苏京为了摆脱白小小,决定离开罡县到市里去上班,但是白小小可能知道了那个女人的事情,苏京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使到那个女人也离开他,便起杀机。不过这个推理有个致命的地方,那就是白小小死后一年,为什么不见苏京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那个出现在酒店的女人好象只出现了一次后就消失了。”

付强同意小章的分析,“其它动机呢?”

“再一个就是白小小其实并非只和苏京一人约会,白凤不是说她妹妹很会招男人吗?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就当是真的,而苏京是非常爱白小小的,他受不了白小小还有其它男人,于是借酒浇愁,并且酒后召妓发泄心里的郁愤,这个可以解释酒店的女人了。然而妓女毕竟是妓女,并不能真正慰藉到他的心,所以他在发泄后越想越愤恨,趁着酒意连夜回到了罡县,得知白小小在他走后和别人去树林里约会了,便怒火中烧,寻到树林里,当时可能白小小还在等人,或是约会完了想往回走,被苏京碰上,两人吵了起来,甚至动手扭打,无意中苏京用她手里的丝巾掐死了白小小,由于苏京的愤怒是因为白小小恃着长得漂亮而勾引男人,所以他还把白小小的脸毁容,头发也可以解释为苏京剪下做真发相片的需要量后,其余的烧掉不被别人得到。事后苏京越想越怕,又连夜潜回酒店,造成不在场证据,而慌乱中丢失的丝巾后来就被刘文生捡到了。”

小章说完看着付强,付强饶有兴致地听着,看到小章停下来,便问:“那么,你这个推理有致命弱点吗?”

小章点点头,“有,据我调查,白小小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她不可能有第三者。所以这个推理实际上是不成立的。”

付强双手抱胸,看着小章再问:“那么,你还有更好的推理吗?”

“有,那就是白小小是自愿殉情的,实施者就是苏京,原因就在那本藏书上,苏京家里和白凤家里找到的藏书我都翻了,不约而同都在真发照片的传说上作了大量标记,说明这一章他们很认真研究过,也许白小小出于什么原因,比如家庭反对,而不能和苏京在一起,于是绝望的两个人决定殉情,他们商量的结果是白小小作出牺牲,这样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假设酒店的女人就是白小小,他们在殉情以前结合,然后为了苏京事后不被人怀疑,一前一后分别离开了酒店,到了外面会合后一起回到罡县,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这样也可以解释苏京在这一年来的奇怪举动了,那就是殉情的结果。并且他们殉情的事可能让白凤知道了,所以刚才白凤那些话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付强非常欣赏地看着小章,等他说完了便问:“那么,白凤和苏京这两人中,你认为哪一个更有可能是凶手?”

“苏京。”小章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他更能得到白小小的信任,虽然对他的推理不尽人意,不如对白凤的推理来得合理,但是真相往往跟最初推理有一段距离的,而且白凤作为姐姐,亲手杀害自己的妹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何况还能冷静地毁容呢?”

付强的想法其实和小章是一样的,不过他还不能对他说,“小章啊,那你认为刘文生勒索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呢?似乎他勒索的人并不是苏京,难道凶手还会另有其人?”

小章想想说:“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其实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我们的推理也只能局限于有限的范围内,并且这有限的范围内的推理都不能完全成立,所以我并不排除凶手另有他人,我想,刘文生勒索的那个人是重大嫌疑,即使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有莫大关系。”

“是的,不然也不会甘心被刘文生勒索,一定有什么重大把柄在刘文生手里,从刘文生供词的漏洞可以想到,这个把柄一定和白小小案子有关。”付强补充小章的话说。

小章此时的思维相当活跃,付强刚说完他又接了上来,“老付,其实我在心里对凶手作假设推理的时候,隐隐有个预感,我们是不是在兜了远路,或者说我们陷在了一个小圈子里,因为目前的每个人都象凶手,又都不象,是不是我们踩入什么误区了?”

付强沉吟了一下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感觉目前我们的调查有点被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不管如何,对刘文生的跟踪不能放松,我那边对苏京的监视也要继续,然后我们俩再专门就一些疑点针对性地调查,比如白小小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树林?”

“我还有个建议,既然对白凤的假设有一定的可能性,我建议也对白凤展开调查,就算她不是凶手,她一定也知道点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付强点头说:“白凤这个人有点神经质,又不能来硬的,这得好好合计一下,不管如何,小章,你做得不错,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就申请你调到市局来,怎么样?愿不愿和我一起工作啊?”

小章一听立马来个立正敬礼,“谢谢首长。”

“哈哈。。。我可不是首长,走吧,我们回去。”

艾玛摔完付强的车门后,匆匆迎上正快步走出来的苏京。苏京没有看到她,出门就往路上转去,艾玛只好叫住他:“苏京,苏京,你等等。”

苏京听到艾玛的叫唤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艾玛有点奇怪。

“谢谢你,苏京,谢谢你帮我接了猪猪。”艾玛走上前去说,神情有点尴尬。

苏京意外地没有说客气话,只是望了望对面付强调头急驶而去的车子,然后才看着艾玛,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就转头而走。

艾玛怔怔地站了一下,又追赶上去,“苏京,你站住,你怎么了?”

苏京再一次停了下来,象看一个陌生人似地看着艾玛,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是我应该谢谢你,给了我接猪猪的机会,我很开心,谢谢,”说这话时苏京的表情明显言不由衷。

“苏京,你怎么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艾玛决心追问到底。

“是的,”苏京异常生硬的口气说。

“那么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你今天根本没有什么急事,是故意让我去接猪猪的,对不对?”苏京冷冷地说。

艾玛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他。

“让我来帮你回答吧,你和那个警察是一起的,你们都以为我是杀害小小的凶手,然后看到我喜欢小孩,也以为我会去害猪猪,所以让小女孩作诱饵引我上钩,对不对?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刚才看到你和那个警察一起出现,我就明白了。”苏京说得非常直接,眼睛也变很非常锐利,闪出来的寒气让艾玛从心里颤抖。

“不是的,不是的,苏京,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你应该知道的。”艾玛争辨道,她害怕从此失去苏京的友谊。

“我知道?我能知道什么?你们都在怀疑我,因为什么?因为我不合群吗?因为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互相算计吗?我只不过是想和小小过平静的生活,难道这也不可以吗?”苏京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艾玛无言,此时她只感到心痛,非常非常的痛,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的愤怒,因为他的伤心。。。

“我很伤心,在这个世界,终究没有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人都在互相猜疑,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对吗?我也不例外,即使我天天只呆在家里,也逃不脱的,对吗?那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和小小已经退出了你们的圈子,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为什么???”苏京由于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却是茫茫然。

艾玛开始抽泣,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无助的男人,他的呐喊让她无地自容。她不敢望苏京的脸,只好看着地面,一滴滴豆大的泪水从她眼里落到了地上,湿成一个个圆圈。

“艾玛,也许你是好心想帮我,可是你却做错了,给我和小小一个平静的空间那才是真正的帮我,因为我和小小之间有个诺言,如果连我都做不到,那么小小还能相信谁?你知道吗?小小是个不幸的人,她承受的苦够多了,而她还不能说出来,只能一个人默默承担,她才多大啊,这些又有谁会知道?”苏京的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太久,终于找到一个渲泄口,他一发不可收拾,紧握的拳手也随着身体一起发抖。

艾玛第一次看到苏京激动的样子,她一直没敢说话,这时候看到苏京眼睛竟然滚出几滴男儿泪,她才明白过来,苏京不是超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的要求也很普通,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

“苏京,小小不是一直都很幸福吗?白凤说从小所有人都喜欢她,都疼她。”艾玛怯怯地说。

苏京这时候从伤心慢慢变为愤怒,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地上的某个点,象要喷出火来一样,嘴巴一字一字地吐着:“幸福,哼哼,幸福,你们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你们见过真正的不幸吗?”

“那么,小小的不幸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到她的,”艾玛急切地说。

苏京似乎没有听到艾玛的话,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仿佛只有疼痛才能减轻他此时的内心悲痛。

艾玛再次对苏京说:“苏京,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苏京转过脸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陌生而遥远,“帮我?那就让我回家吧,小小在等着我。”

艾玛僵在了那里,慢慢松开刚才抓住苏京衣袖的手,苏京扭转身,毅然大步离去,路灯把他的影子往前面拉得很长,黑暗遮住了他要走的路。

艾玛呆呆地目送着苏京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身影很单薄,然而他走的脚步却很坚决,每一步都象重锤敲击着艾玛的心。艾玛感到有点晕炫,脚也发软,突然眼前黑了一下,身子软软无力地往地下倒去。。。

几乎同时,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托住了她。丹增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艾玛,你怎么了?”

艾玛抬头望着父亲慈祥的脸,满腹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紧紧扑倒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丹增充满怜爱地用手抚摸着艾玛的头发,他刚才一直站在马路对面,他听到了苏京和艾玛的所有对话,不过,他很欣慰,经过今晚,自己这个任性的女儿终于就长大了,没有真正的挫折,她是永远不会成长的,就象朝拜者一样,每一次的跪倒,都是为了下一次站起来后可以向前走三步,人就是在这种不断的跌倒和站起之间走向目的地的。

艾玛终于哭累了,她抹了抹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老爸,“爸,对不起。”

丹增呵呵笑了一下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因为你太固执于自己的感受,没有去为对方着想,所以即使你的出发点再好也会适得其反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幸福强加到别人的幸福中去的,慢慢你就明白了。走吧孩子,我们回去。”

艾玛紧紧挽着父亲的手臂,这一刻,她感到特别踏实和安宁,在她的印象中,自从感觉自己长大了以后,就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和父亲走得这么近,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长大过,也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父亲的视线啊。

可是,父亲会老,终有一天自己还是会走出父亲的视线啊,那时候,有谁能给我踏实和安宁呢?——艾玛默默想着。

刘文生匆匆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他走到国道上搭了一部本地货车,方向正是往市里而去。得到消息时,付强和小章都在罡县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小章问清楚了货车的车牌号后,和付强匆匆驱车尾随而去。

不多久他们便跟上了那部货车,付强还特意超了一下车,看到刘文生果然就坐在前排司机旁边。

刘文生此时虽然在颠簸不已的车上静守一方闭目养神,可是他心里却一刻也没有平静过,郭壮壮一大早把他吵醒,那条追命的绳索就开始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时间每滑走一秒,绳索便收紧一分。这次自己去市里是否能拿到钱,他心里也没底,虽然自己手里的把柄非常有效,可是就怕锅里根本没油了,怎么刮也是白搭。唉——不管了,他会有办法的,如果我死了那他也得一起死,章公安那边又开始白家的案子了,而且查得这么紧,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对自己也非常有利啊。

就在刘文生左盘右算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市区。刘文生截了一辆载客摩托车,往市中心而去。

付强的车跟得很顺利,一直跟随着刘文生来到市区的一家湘菜馆,时候还早,餐馆一个客人都没有,刘文生进去后先在收银台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叫了一瓶啤酒慢慢喝着,紧锁的眉头和不时往外张望的眼睛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付强打电话让小毕赶紧过来,他需要增加人手。讲完电话后他才发现这地方离艾玛上班的大楼很近,他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不是很近,而是艾玛就在这家餐馆的二十楼上班,也就是说,苏京此时就在这栋楼上,那么跟踪苏京的小三和小毕应该也就在附近吧。

“嗨,”付强正想着,小毕已经笑眯眯地来到了,看到付强的脑袋正伸出车窗东张西望,便拍拍车顶吓了他一下。

付强说了句“上车吧”,然后缩回了车里,小毕上车后,和小章打了个招呼。

“今天苏京那里怎么样?”付强问。

“没怎么样,一切正常,付队,我看不用跟苏京也行了。”小毕有点士气低落,眼袋浮肿,好象休息不好。

“放屁,再跟多两天,我会有办法逼他露出马脚来的,”付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到苏京就莫明其妙地恼火。

“好吧,”小毕无奈地说,他当然知道付强为什么提到苏京就恼火。

“来者会是谁呢?”小章一直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家湘菜馆。

付强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情绪松缓下来,“小毕,你看到湘菜馆里面那个穿黄衣服的男人了吗?他现在等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如果一会下来的不是苏京,那我就可以考虑撤掉对苏京的监视,但是你就要改为跟踪这个人。”

小毕顺着付强的指引,往湘菜馆里看了一下。

小章这时候说话了,“来了一个人,”付强和小毕赶紧望过去,果然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走进餐馆,径直走到刘文生面前坐了下来。

“是刘勇,”小章说,“刘文生的表哥,老付,他也是苏京的同事啊。”

付强也认出来了,他没见过刘勇,但听说是苏京的同事,也吃了一惊,怎么艾玛公司尽出坏人的影子呢?

“老付,”小章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他们俩是表兄弟,会不会刘文生只是找他表哥借钱啊,毕竟前天他才去勒索了人家五千块,他估计今天人家可能拿不出钱来了。”

“刘文生既然来了市里,就不可能只找表哥借钱的,我们静静等下去吧,小毕,你去湘菜馆打个外卖,等的时候把这个装到桌底下去,”付强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窃听器递给他。

小毕领命而去。

付强对小章说:“表兄弟?小章,为什么表兄弟之间就不能勒索呢?你看看,刘勇的表情不太对劲啊,我有预感刘文生要找的人就是他。”

小章从付强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是啊,你看他们坐下来后说话一点表情都没有,象两个敌人在谈判似的。”

“他们就是在谈判,”付强说。

小毕回来了,付强打开了接收器,慢慢调试了一下,滋滋的电流声过后,刘文生的说话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刘勇一脸愤怒的神色瞪着刘文生,仿佛刘文生在他眼里是一个不共戴天的恶魔,不过他也确实是。刘勇用尽力气而又拼命压低嗓子说:“刘文生,你小子有完没完,你当我是金矿啊?”

刘文生有点心虚,但他仍然表现出轻松来,冷笑地看着他:“表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谁让我倒霉呢,我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回去,我就得死,那帮高利贷什么也干得出来的。”

“那是你的事,”刘勇没好气地说。

“我的事?嘿嘿,表哥,别忘了,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哼,你小子别不知足,我前前后后已经给了三万块了,你想勒索我到什么时候。”刘勇眼里要冒出火来。

“表哥,就这一次了,真的是救命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不是?”

“你哪回不是说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现在已经给你掏空了,我没钱?”刘勇两手一摊。

“没钱?哼,”刘文生脸色一变,“你没钱那我就得死,我可不会一个人白白送死的,怎么也会把你给捎上,你放心吧,嘿嘿。”

“可是我真的没钱啊,我一个月才挣多少啊,”刘勇口气软化了下来。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现在是救命要紧,表哥,你会有办法的,你不是有个有钱的姘头吗?”刘文生阴阴地笑着。

“她有个屁钱,还不是和我一样上班,上次已经借了人家几千块,到现在我都还没还上。”

“那你再想想办法吧,表哥,你也不想我们俩一起死吧。”刘文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哼,我跟你说,你要是这样没完没了把我往绝路上逼,大不了我去自首,不就是强奸吗?也就是判几年,怎么也好过给你勒索一辈子。”刘勇赌气地说。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勒索你一辈子呢?这也不叫勒索,我只是向你表哥借点钱罢了,改天我发了一定还你。”刘文生看到刘勇发急,也真怕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你小子也想发达?呸,赌钱能发达吗?我告诉你,两万块我是拿不出来了,你再找别人想想办法吧,我最多能拿出几千块。”

“几千块顶个屁用啊,还息还不够,我可告诉你,表哥,我今天拿不到钱回去,明天我俩就都死了。”

“那是你死,我怎么会死?”刘勇冷笑了一下。

“表哥,你还不知道吧,白小小的案子又开始查了,公安都找我问了两回了,”刘文生决定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

“那又怎么样?”刘勇不屑一顾。

“怎么样?”刘文生很吃惊地看着他,“你敢问我怎么样?我那天晚上可是看着你跑出树林的,我还叫了你一声,你一听跑得更快了,后来我可是就在树林里发现了白小小的尸体啊。”

刘勇吓得赶紧左右张望一下,然后死死瞪着刘文生,压低嗓门说:“你小子别放屁,我可没有杀白小小。”

刘文生看到刘勇惊吓的样子很满意,冷笑着点了根烟,“放心吧,我对公安一句也没透露过,我怎么会害表哥你呢?不过,我要是把我看到的一说,你猜公安会怎么想?”

刘勇气得脸色变了几变,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告诉你,刘文生,我是去了树林,可是我没有杀白小小,你别想拿这一点来威胁我,而且我可以解释得清楚的,因为我没有作案时间。”

“哈。。。”刘文生干笑了一下,“不是你杀的,哪你跑什么啊,不是我杀的,我都敢去报案,你为什么不敢?少装了吧,我要是把你小子的臭事一抖出来,你说公安还会信你吗?别忘了,你是有动机的。”

刘勇气得浑身直抖,刘文生那张得意的脸在他眼睛变得无比狰狞,满口黄牙的嘴巴象是一张血盆大口,正要向他咬过来,把他一口吃掉,刘勇突然感觉一股热血呼一下冲上了脑门,发抖的手变得不受控制,他大喊一声,快速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子狠狠向刘文生脑门砸过去。。。

刘文生睁着眼睛看着飞过来的酒瓶子,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嘭一声,然后便有腥腥的液体流了下来,还没感到疼痛,他便身子一倒,失去了知觉。

付强三人亲眼看着这一幕的突然发生,也看到刘勇飞快地夺门而逃,小毕第一反应是要打开车门冲出去抓刘勇,付强叫住了他,“小毕,先不要抓他,你去跟踪他就行了,小章,走,我们去送刘文生进医院。”

餐馆门口很快就围了很多人,小章站在门口,拦着看热闹的人群,付强向店主要了一块布,紧紧捂住刘文生的伤口,阻止他的鲜血往外冒,刚才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不是很深,他知道这不算严重,现在只等救护车来就行了。

救护车在十分钟以后到达,医护人员就地帮刘文生止住了血,然后抬他上车,这时候付强的电话响了,是艾玛打来的,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午饭,付强告诉她,他就在楼下,你下来吧。然后吩咐小章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稳住刘文生,如果不需要住院,那就直接把他带回局里。

艾玛一个上午都不敢看苏京一眼,她说不上为什么,昨晚激动的苏京,还有他的那些话,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他脑海里晃动着,直到苏京偶然经过她桌前时,象平时一样很自然地和她打了声招呼,那一刻,艾玛从苏京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又象往常一样清澈,仿佛昨晚以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突然她就想到了,现在的苏京已经回到了他的生活,那是一个艾玛永远无法进入的生活,象是隔着大海的彼岸,她能观望到,可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到达,即使海面是那么的风平浪静。艾玛跑到洗手间里把自己关了起来,门关上的同时,她的眼泪便开始流,无声地流,痛快地流,泪水经过她嘴边的时候,给她带去了那片海洋的咸味,她品尝到了,品尝到了她和彼岸之间隔着的味道,只是一片淡淡的咸。

当她不再流泪的时候,她给付强打了个电话。

付强静静地看着艾玛,她已经吃下第二块牛排了,还是没说话。不过付强不急,只要艾玛主动找他就好,也许她会有心事,如果她不想说,只是需要他陪她,那他就陪她吧。

艾玛终于吃完了,她抹了抹嘴,凝视了付强好一会,嫣然一笑,轻声问:“付强,白小小的案子怎么样了?”

付强笑了一下,“你一定想不到,最新嫌疑人刚刚才冒出头来,而且是你认识的。”

艾玛感到惊奇,盯着付强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勇,你的同事。”

艾玛一听张大了嘴巴表示不相信,“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

付强笑笑说:“怎么就不会是他呢?难道你愿意是苏京吗?”

艾玛脸色变了一下,低下头没出声,付强赶紧换话题继续说:“估计他下午不会去上班了。”

艾玛问:“你们已经抓了他吗?上午我还看到他的。”

“我们还没抓他,不过快了,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好象还犯了强奸罪。”付强想到刚才刘文生的话。

“这我知道。”艾玛说。

“你知道他犯强奸罪?他强奸谁了?”付强吃了一惊。

“不是啊,我不是说知道他犯强奸罪,我是说知道他不是好人,我看到他和我们公司的张姐有那个关系,张姐可是有老公小孩的人了,还比他大好几岁呢。”

“张姐?也是你的同事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付强问。

“就是你们抓了苏京又放了他那天,我们同事去苏京家吃饭,我不小心看到他们在桌底下用脚调情,”艾玛说到这儿脸上作了个非常不屑的表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那么多人,还。。。”

付强恍然大悟地叹了口气,“艾玛,看来你公司没什么好人啊,你还是跳槽吧,我怕你在坏人圈子里学坏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艾玛瞪了他一眼,“再说,公司还有其它好人啊,比如刘姨陈洁。”

“比如苏京是吗?”付强抢着说。

“是又怎么样?四比二,还是好人多。”艾玛不服气地说。

“好吧,好人多,说得也是,跳了槽也不知道另一家公司如何,这社会到处都是坏人,防不胜防的。”

“错,这世界好人总是比坏人多的。”

“对对对,你说的全对,这下好了吗?”付强知道争下去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早点打住。

“算你聪明,对了付强——”艾玛叫了他一声,眼睛直直看着他。

“什么事?姑奶奶。”

“我想找一天去海边玩玩,好久没去海边了,你陪我去吗?”艾玛轻轻地说。

付强一怔,疑惑地看着艾玛的脸,极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阴谋的痕迹来,当他看到艾玛平静的脸色真诚的目光时,连忙说:“陪。。。陪陪。。。陪。。。”

艾玛看到他口齿不清的窘态时,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反而是心里一热,似乎又想掉泪下来,她赶紧别过脸,装作看窗外,极力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容易掉眼泪。

兴奋的付强没有注意到艾玛的动作,他在想另一些问题,“艾玛,那要不要带帐篷?”

“带帐篷干什么?”艾玛回过头奇怪地问。

“露营啊?”

“露你的头。”艾玛笑骂了他一句。

和艾玛分手后,付强接到小章的电话,刘文生缝完针后就出院了,他已经把刘文生带回了公安局。付强说等我回去吧,然后开车往公安驶去。

回到公安局,付强和小章马上提审刘文生。刘文生正垂头丧气呆坐在审问室里,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衣服上还沾了点点血迹,鞋也掉了,光着脏脏的脚丫子地在上抠着地板。付强一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对看守的治安员说:“去,帮我买双拖鞋给他。”

刘文生看到付强和小章进来,眼睛闪了一下,马上又黯谈下去,仍然看他的地板。

“刘文生,你可真行啊,还懂得去勒索人家。”付强笑着说。

“我——”刘文生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我什么?说啊,给你的机会可不少了,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付强问。

“你们一直在跟踪我?”刘文生不服气地问。

“你以为就你聪明啊,你的那点破事能瞒得了谁呢?关键是看你老不老实,坦白才能从宽,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坦白,我坦白,我还有什么不坦白的呢?你们都知道了,”刘文生急急说,生怕坦白的机会又要溜走。

“那你说,刘勇是怎么回事?你勒索他的把柄是什么?”付强厉声问。

刘文生此时已象彻底败下阵来的公鸡,脖子歪歪的,一副哭丧的脸,“刘勇强奸白凤的事让我看到了。”

“什么?他强奸谁?”付强和小章都吃了一惊。

“白凤啊,那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有一次我输了钱,回家就早,经过树林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点动静,便进去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刘勇和白凤扭在一起,白凤拼命反抗,刘勇一拳把她打晕了,我当时吓得不敢出声,又忍不住想看下去,就一直看到他干完白凤,后来他走出去时,我叫住了他,把他吓了个半死,当时我正好是输了钱,就对他说,只要他给我钱,我就不说出去。刘勇只好把身上的几百块钱全部给了我,我看到这是一条生财的好路子,就一直对谁也没说,也没报案,反正白凤自己后来也没有报案嘛,所以时不时没钱用了就去找刘勇借,他每次都能满足我,没想到这次。。。”刘文生懊恼地说。

“哼,”付强冷笑了一下,“什么叫借?你这是勒索,是刑事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我这么胆小的人敢知法犯法吗?你们放过我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刘文生哀求道,差点又准备跪下来。

“那么,你说说,你在白小小死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也看到了刘勇?”小章问他。

“是的,”刘文生把头垂了下去,仔细回忆着,“其实我以前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没把看到刘勇的事说出来,我还想靠它弄点钱呢。”

付强厉声问:“那你现在还准备留着弄钱花吗?”

刘文生抬起惊慌的脸看着付强和小章,“不敢了,不敢了,我说,我一定说。那天晚上我经过树林子时想停下来撒尿,本来我是准备就在路边解决的,没想到就在我还没开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我太熟悉了,就是刘勇,错不了,我叫了他一声,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跑得更快了,我想跟上去,走没几步就看到地上有一条丝巾,我捡起一看,上面绣着白小小的名字,我看已经追不上他了,就好奇地钻到林子里去看看,当时我想这小子是不是强奸了姐姐后,又把妹妹强奸了,没想到进去里面就发现了白小小的尸体,然后我也吓得尿了裤子,接着就报案了。”

“那么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刘勇的脸,只是看到背影了?”付强问他。

“是的,不过那天虽然是晚上,有月亮,也不太黑,刘勇离我也不算太远,我敢百分之百肯定是他,他的影子我太熟悉了,从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刘文生非常肯定地说。

“但愿你这次说的全是实话,刘文生,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吗?”小章问。

刘文生沉下头使劲想了一下,摇摇头,一会突然抬起头说:“对了,刘勇有个姘头,有一次我找他要钱,他说他没有了,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带我去云天酒店,他让我在下面等,我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他才和一个女人下来,后来他给了我钱就走了。”

“什么酒店?”付强吃惊地问。

“云天酒店啊。”

“你确定吗?”

“当然,那是我第一次进酒店的大门,两个小时里我光看那个金子做的招牌都看了几百遍,就是没遇到有照相的,不然我肯定拍一张回去。”刘文生似乎怕他们不相信自己,特意加注了说明。

“你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小章问他。

刘文生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是很高,有点胖,样子嘛,太久了,当时也没注意,现在记不起来了,除非再见到她也许能想起一点来。”

付强和小章对看了一眼,付强点点头,小章对刘文生说:“那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还能想到什么就找我们,听到了吗?”说完和付强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章公安,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刘文生焦急地问。

小章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暂时还不能,你小子还有勒索的事情呢,你急着出去干吗?不怕给高利贷砍死吗?”

刘文生嗫嗫地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那倒是,那倒是。。。”

付强和小章回到办公室,小章对付强说:“老付,看样子这次刘文生说得就比较可信了。”

付强点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整理着资料。

小章继续说:“那么,刘勇是重大嫌疑人了,要不要立即把他抓回来啊?”

付强看看他说:“先不急,他跑不了,看他打完刘文生以后会做些什么吧,我们再等等,他一定有什么动作的,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们带了刘文生回来,对了,小章,刚才刘文生说刘勇和一个女人去的酒店是云天酒店,而白小小被害那天苏京去的酒店也是云天酒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巧合呢?”

小章想想问:“云天酒店的地点在哪?”

“就在离刘勇上班的地方不远,隔一条街,而且那天刘勇和苏京一起吃饭的地方也是他公司楼下的湘菜馆,就是说,苏京那天吃完饭没走多久就去了酒店,这样想的话,他召妓的可能性就很低了。”付强思索着说。

小章点点头,“因为云天酒店离他们公司不远,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在那里开房,这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苏京要骗刘勇说是去一个同学家呢?难道他开始就约了那个女人,而且还是刘勇认识的?”

“有可能,这个苏京啊,真他妈会演戏,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谎呢。”付强冷笑地说。

刘勇仓惶逃离湘菜馆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跑了几条街见到没有人追他,就住了下来喘气,好不容易跟上的小毕也赶紧在拐角地方抓紧时间喘口气先。

刘勇慢慢把思维找了回来,他有点害怕,刘文生应该不会死吧,如果刘文生死了,那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只是酒瓶子砸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最多是住院。不过刘文生被他砸了一下,这小子发起横来可是不顾一切的,没想到一时冲动,转眼间事情就到了这样子,想到等待他的可能是牢狱之灾,刘勇就禁不住两腿打颤。公司是不能回去了,眼下之计,最好是赶紧找点钱塞住刘文生的嘴,刘文生不是傻瓜,如果有钱能救命,他还是不会把自己供出去的,这对他也没好处。可是,现在上哪弄钱去呢?刘勇眼睛瞥了一下街道对面的银行,一些人正提着包进进出出。

不行不行,那太冒险了,刘勇使劲甩甩头,要把自己突然生出来的念头甩走。还是找找张姐吧,自己能找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只是上次的钱还没有还,这次怎么开口呢?威胁她吗?她对自己也算不错的了,干脆说实话,如果她肯救自己那最好,不然再作打算了。想到这儿,他掏出电话,拨了张姐的号码。

小毕这时候也给付强去了电话请示:“付队,刘勇刚刚约了一个人,正在一家商场门口等呢,下一步怎么做?”

付强想了一下果断地说:“让他等,不管他等的是谁,交谈的时候你走近去,他不认识你,看看能不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如果听不到,那就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对了,你和小三联系一下,先不管苏京那边了,让他去支援你,我这里再派个人和车去你那里。”

刘勇焦急等待的同时东张西望着,见到有路过的巡警便会心脏狂跳,明知不是来抓自己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心慌,他开始后悔,看来人真的不能干点坏事,心虚的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张姐在人群中急急走来,刘勇急忙迎了上去,把一脸疑惑的张姐拉到一边。

“你怎么了?怎么不去上班,把我叫到这儿来?现在可不是时候,”张姐还不知道刘勇的事,以为他又欲火焚身了,之前刘勇有过白天上班时间突然发情,非要她一起去开钟点房,虽然紧张了点,不过她对额外的刺激很感满意。

“张姐,这回你一定要帮我,要不我死定了,”刘勇可怜巴巴地说。

“出什么事了?”

“你记得上次来向我要钱的那个人吗?他是高利贷,今天又找我了,唉。。。都怪我爸,他是个赌鬼,前两天又输了钱,还借了高利贷,还不出,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哪有钱啊,这些年的钱都帮我爸还债去了,他们说不还钱就要砍我爸和我,你说我怎么办?”刘勇哭丧着脸编着瞎话说。

“要多少钱?”张姐一听就明白了刘勇找她的原因,她也挺爽快,一边问一边拉开提包。

“两万。”刘勇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急急地说。

“什么?两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张姐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你爸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如我们报警吧。”

“千万不能报警啊,”刘勇赶紧左右张望了一下,“刚才我和高利贷吵翻了,我用酒瓶子砸了人家,那人现在可能在医院,我只想快点筹了钱给他送去,不然我也完了。。。”

“唉——”张姐长长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三个男人站到他们面前,向他们亮出证件,“对不起,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你们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刘勇脸色刷白,眼前的突变让他如雷轰顶,想跑脚下却没力,眼睛睁了一下马上就垂了下来,心里叫一声完了,竟然这么快就找了他。

艾玛和付强吃完饭后没有回公司,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去,报了个外勤,然后便去了火车站,她要去给丹增买火车票,这个顽固的老头,从来不肯坐飞机,宁愿坐上三天两夜的火车也不在乎。有时候两姐妹担心他,逼着他坐飞机,老头却能找出一大通理由来,什么坐火车可以穿州过省,一路饱览景色啊,还能认识很多各地的朋友,可以慢慢聊天,还有火车跑在地上,心里踏实,飞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多玄啊。有一次竟然还找出一个让两姐妹哭笑不得的理由,他说我和你们的妈就是在火车上认识的。直把两姐妹笑得不行,问他是不是还想给我们再认识一个妈回来啊。丹增只是笑,她们特意打了电话回去向妈妈证实,竟然是真的,这事后来一直成了这个家里的保留笑话。

排了一会队,买好火车票后,艾玛直接去了姐姐家,父亲后天便要走了,自己还没有好好陪父亲聊聊天呢。如果不是父亲偶尔过来,自己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老人年纪大了,总会想和儿女多一点时间在一起的。

丹增在艾玛到来的时候,正在茶几台上挥毫泼墨,退休这些年,他就迷上了书法,闲来没事,找了许多魏碑汉帖临摹,几个寒暑下来,倒也有些心得,可惜观众常常只有老伴一个。

“爸,你写的大字是越来越象。。。字了啊。”艾玛装模作样欣赏了一下说。

“嗯,”丹增还在思索着下一个字的落笔点,没理会艾玛的调侃。

“火车票买好了,后天上午的,到时我让付强去送你。”

“小付?”丹增象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对艾玛说:“对了,你去和小付说一声,晚上我请他吃饭。”

“爸,干嘛还你请人家啊,”艾玛不解地问。

“哦,上次他请了我吃饭,结果我没把女儿换出去,只好回请他一次了,礼尚往来嘛,”丹增随口说着,眼睛又转向了他的宣纸。一会又说:“对了,你也一起去。”

“真是这样吗?”艾玛歪着头看着老爸,“是你想急着把女儿销出去吧。”

丹增放下笔,摘下眼镜,看着艾玛说:“艾玛啊,我这次来呢,你妈一再叮嘱我一个任务,要我在你的同事朋友中帮你物色物色,如果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呢,那也要我先过过眼。”

艾玛嘟了一下嘴,“我就知道你们老怕我嫁不出去,放心吧,老爸,说不定我年底就突然结婚了呢。”艾玛脑海里闪过付强的脸。

丹增严肃地看着艾玛说:“我和你妈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们这些年青人容易一时冲动,结了婚没两年后悔了,又要闹离婚,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

“爸,”艾玛嗔娇地叫了一声,“瞧你说到哪去了,我会有主意的,结了婚就不会离婚,我会找个对我好的。”

“有主意?就你这脾气我还不了解吗?总爱发些小女孩的梦,你以为白马王子就那么多?让你随便挑?艾玛,那个苏京人是不错,可他不适合你啊,”丹增不无担心地说。

提到苏京,艾玛心里隐隐一痛,低下头小声说:“爸,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心才会踏实的。艾玛,你知道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吗?”老头神情严肃地问,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观察,他也对艾玛现在的状态有了一个了解,他觉得是时候和艾玛好好交流一下了。

“是什么?”艾玛问,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你心里真正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告诉我,你心里需要什么?”丹增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

艾玛慢慢坐了下来,她此时脑子有点乱,过往的许多镜头象电影似地交错在她脑海里。一会是苏京的眼睛,一会是付强的笑脸,一会又是父亲高大的身躯。。。

“爸,我知道了,我需要的是心里踏实和安宁的感觉,象西藏的神庙,能够包容我,给我心灵的平静,让我在累了的时候可以安静休息,帮我抵挡风沙,我哭泣的时候,他会默默地看着我,耐心地给我时间恢复伤口。。。”

丹增欣慰地点点头,他笑了,这些天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已经完成了老伴交给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一个父亲的任务。不过他也有些伤感,在这一刻,女儿终于真正走出了父亲的家,她要飞出去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她自己的天地。

付强和小章象两个绷得紧紧的弦,兴奋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刘勇和张姐已经到了关押室,他们决定先找张姐问话,因为是艾玛的同事,也因为她不是嫌疑人,所以付强必须对她客气一些,便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坐吧,”张姐哭哭啼啼进来后,付强指了一下椅子说。

等张姐坐下来后,看到小章准备好了笔录,他便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张慧芳,公安同志,刘勇的事可不关我的事,他打人是他的事,他找我只是想向我借钱啊。。。”张慧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是第一次进公安局这地方,生不进官门的思想让她失控。

“你先别激动,我们知道不关你的事,找你来只是协助调查,你能说说你和刘勇的事情吗?”付强安慰她说,还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好的,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口后,张慧芳稍微平静下来,便开始说:“我和刘勇是同事,平时关系不错,今天他说他爸赌钱输了,还借了高利贷,他没钱还,要向我借,于是找了我出来,还告诉我他打了人,我正劝他去报警,你们就来了。”

付强哑然失笑,“他对你说他爸借高利贷?”

张慧芳看了看付强,猛点头说:“是的,他是这么说的,老实说我也不太相信,因为他开口就要两万,一个老头哪能输这么多钱啊。”

“那他为什么会敢向你借这么多钱呢?你们关系很不错啊,”付强明知故问道。

“唉,也许是我这人太热心了吧,上次已经借过他一次钱了,至今没还我。”张慧芳摇着头说,还偷偷看了一眼付强。

付强觉得这么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就直接对她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爸从不赌钱,他向你借钱是因为他被人勒索,为什么他会被人勒索呢?因为他犯了强奸罪,被人看到了,这还不算,现在他是一宗谋杀案的重大嫌疑人。”

张慧芳象听天书似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清醒过来,扑上前去,扶着付强的桌子,盯着付强急急地说:“公安同志,这。。。这。。。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啊,这可不。。。不关我的事,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付强笑了一下,劝她坐下来,不必激动,然后说:“张慧芳女士,目前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合作,如果是和你没关系的,那你就只管说实话,你放心,你在这里所说的话我们都会为你保密,我们有纪律的,这一点你不用有挂虑。”

张慧芳还是疑惑地看看付强,又低头想了一会,她的确没有想到刘勇的事情会是这么严重,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张慧芳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公安同志,我什么都说,不过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好吗?”

付强正色地点点头。

张慧芳深深叹了口气,慢慢道来:“其实我和刘勇是有那个关系,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想的,他又不是很优秀,我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意思,他就威胁我。。。”说到这里,张慧芳停了一下。

“他威胁你什么?”付强淡淡地问。

“他。。。他看到了我和苏京的事。”张慧芳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付强和小章大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下,没想到苏京在这事上又绕了进来。付强看着张慧芳说:“你和苏京的事情可以说说吗?”

张慧芳这时候也想清楚了,反正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索性放开了说,“那次我还是第一次见苏京,不过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心跳,象小女孩似的,那天他来报到,后来他走了,我要加班,就一直在公司呆到十点钟才出门,没想到走到半道上,竟然又看到他,当时他喝多了,正蹲在一个垃圾筒前面呕吐,我认出了他来,就走过去扶他,他是真喝多了,我一扶他,他就倒在了地上,眼睛通红,我看这也不是办法,便买了一瓶水帮他洗了一下脸,一会他能站起来了,可是嘴里却还说着胡话,也不知道他说什么,我看看面前正好是云天酒店,就扶他进去,想开个房让他睡觉得了。。。”

“后来呢,”小章急着想听下去,他和付强这时的心情一样茫然,没想到一直困扰他们的酒店女人竟然就是她。

“后来我从他裤兜里掏了他的身份证出来,我自己掏钱帮他开了房,然后就扶他进房去,好在他还能走点路,不然一个大男人我怎么背得起。”张慧芳停下来喝了口水。

“那你在那里停留了多久?”付强问。

“大概一个小时吧。”

“为什么会这么久?”

“因为。。。本来我是想放下他就走的,不过看他身上衣服脏了,我想好人做到底吧,就帮他脱了下来,拿去洗了。。。”

“洗衣服也不用一小时吧,”付强问。小章奇怪地看了付强一眼,他觉得这个时候余下的事情就算做了什么也不必追问下去了吧。因为与案子无关,又牵涉到个人隐私,张慧芳毕竟是女人,这么追问有点不合情理。

付强没有理会小章的眼神,小章心里想的他都知道,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苏京会不会和张慧芳发生关系,这对他真正了解苏京这个人很有帮助,说实话,付强一直都对这个苏京心存芥蒂,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艾玛,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苏京。

张慧芳咬咬嘴唇,眼泪突然滴下几滴来,“我。。。我其实也很不幸,我家那位下岗后整天呆在家炒股票,钱是赚了,人也越来越胖,对我的兴趣也没了,有空就和他的狐朋狗党出去花天酒地,有一回还惹了病给我,差点离了婚,之后我们就再没有那个事了。你们想啊,我才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所以那天洗完衣服后,我回到房里,看一苏京一丝不挂躺着,就。。。就去碰他,他迷迷糊糊中也有了反应,然后我们就。。。不过,刚开始没一会,他一直叫着小小还是悄悄,我没听清楚,然后就睁开眼看到我,马上他就跑下床去了,还在房里大喊大叫,要我马上走,我只好走了。”

“然后你就遇到刘勇了吗?”小章皱着眉听完张慧芳这段话后赶紧问另一个话题。

张慧芳摇摇头,“没有,我是直接回家了,他是过了几天才找我的,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相信他是看到了我们进酒店,他威胁要说出去,我害怕了,其实我也需要一个男人,就。。。就半推半就从了他,我真是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大坏人,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和他好的,公安同志,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不能关在这儿啊。”张慧芳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付强微笑着对她说,“你冷静一下,张慧芳女士,如果事情不关你的事,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如果想到什么和刘勇有关的事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我们还会有需要问你的地方,请你务必合作,好吗?”

张慧芳点点头,取出纸巾抹了一下眼睛,默默走了出去。

等张慧芳出去后,付强和小章相视一笑,小章说:“真没想到啊,酒店的女人竟然是她,害我们猜来猜去的,还不知道我们究竟走了多少弯路呢。”

“马上就会知道了,走吧,提审刘勇去。”

在曾经审问过苏京的那间审讯室里,刘勇已经是彻底崩溃了,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全身象被抽了筋似的软绵绵。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刘文生是否都已经把他供出去了,就算现在没有,自己进来了,刘文生供他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他如今只好暗暗祈求,刘文生千万挺多两天,让他出去了,一切都可以想办法。

在刘勇用哆嗦的嘴在作无力的祈求时,付强和小章进来了。他们甚至没看一眼坐在小凳子上的刘勇,只管走到桌子前坐好,然后付强把手里的资料重重地拍地桌子上,这突然其来的一声巨响把刘勇的头发都吓得竖了起来。

刘勇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前面站坐的两个人,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小章开始审问程序。

“刘。。。刘勇。”

“年龄?”

“32。”

。。。

例行程序完毕后,小章突然加大了音量说:“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不不不。。。不知道。”刘勇心虚地偷看了一眼小章。

小章冷笑了一下,“哼,不知道?那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刘勇还吃不准刘文生倒底有没有去报案,又不甘心自己先供出来,只好来个装聋作哑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你们不是让我协助调查什么案子的吗?怎么审起我来了?”

付强和小章都笑了起来,这个刘勇到了这时候,他倒镇定起来了。付强决定慢慢来,从轻的问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再一下击溃他。“刘勇,和你一起进来的张慧芳与你是什么关系?”

刘勇一听,眼珠子的溜溜转了几下,心里的石头马上应声而落,原来是查通奸的事情啊,呵呵,他放心地抬起头来,正视着付强和小章,“那个老骚货是她勾引我先的,她说她男人不行,非要和我那个什么,我反正是单身,也无所谓,就答应了她,唉,女人嘛,到了那年龄就这样,你们也不要太为难她了。”刘勇一副无辜且宽厚的口气说。

付强和小章看到刘勇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付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真是狗男女啊,出了事就狗咬狗。”

刘勇也笑了笑,要不是凳子太小,他就要架二郎腿了。

付强突然脸色一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那么白凤呢?她也是主动勾引你?”

刘勇一愣,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付强的这突然一问让他发懵,有点找不着北了,嘴里也不利索起来,“刘。。。刘刘刘文生他。。。”

付强冷冷地看着他,等刘勇重新坐好了,才说:“你还能想起刘文生来吧,放心,你那酒瓶子没把他砸死,他正在隔壁想你呢,你先回答我的话吧,白凤是怎么回事?”

刘勇这下傻眼了,看来祈求真不济事,这时候上帝也帮不了他。只好开始扮点可怜像:“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的确一时糊涂,见色起意,我我。。。我也挺后悔的,只是那一次,还让刘文生那混蛋勒索了我一年多,你们一定不要放过那混蛋,他勒索我,他也有罪。”

付强冷笑一声说:“没错,你们俩都跑不了了。你说你强奸白凤是一时糊涂,那白小小呢?你也是一时糊涂?”

刘勇一听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发急道:“那混蛋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杀白小小,也没对她怎么样,我就是看到她死了。。。”

付强继续问:“那好,你说你没杀人,那你说说白小小被害那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详详细细说出来,嗯。。。就从你和苏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

刘勇吃了一惊,他们竟然连他和苏京吃饭的事都知道,看来自己早就被公安盯上了,这么一想,他也没了脾气,只好慢慢从那天开始回忆起。

刘勇和苏京是那排军营仅有的两个大学生,虽然都是电大文凭,所以当刘勇得知公司招人的时候,就顺带叫苏京去应聘,苏京也很争气,竟然就成功了,本来他和苏京也没什么交情,因为苏京这人脾气比较内外和孤僻,但那天苏京报到后,非要请他吃饭,两人才第一次一起吃顿饭。那天苏京显得很高兴,又在刘勇的鼓动下,就喝多了几杯。吃饭出来后刘勇还担心苏京不能回去,要他到自己家住,苏京拒绝了,说他有个同学家可去,于是刘勇便随了他,他知道苏京的脾气。不过后来走没多久,刘勇又不太放心,便折了回来,于是就看到了张慧芳和苏京进酒店的一幕,当时他想的是这小子样子不声不响,暗地里还真有一套,就一天便搞到了我们公司的女人,于是他又羡慕又嫉妒地离去了。

走到半道,刘勇突然想起包里放着一份重要文件,必须今天送回罡县去的,光顾着和苏京喝酒,竟忘了这事,那可关系到一个朋友的家庭幸福啊。

“什么文件?”小章打断他的回忆,问道。

“是一份亲子鉴定书,我有个铁哥们叫赵东,开出租的,他老婆在一家工厂上班,因为是三班倒,常常要上夜班,那哥们竟然没事怀疑起老婆来,愣说他老婆有外遇,看自己孩子也越看越不象他,就偷偷托我去询问亲子鉴定的事,我打听好了,他便带孩子去做了鉴定,那天中午我去取了鉴定报告,的确是他的孩子,所以我要赶紧送给他,不然他知道今天出报告,见我没送去,以为我不敢给他看呢,那他老婆还不死定了?”

“你倒是挺好心的,”小章嘲讽了他一句,“那后来呢?”

刘勇没理会他的嘲讽,继续回忆下去。

刘勇当时决定马上去罡县,便搭了去罡县的最后一班车,赶到罡县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匆匆赶到赵东家,赵东老婆正好不在,上中班,一点半下班,要凌晨两点才能回来。赵东看了报告很高兴,非要拉着刘勇喝酒,刘勇心想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也累了,就让他弄点吃的一起喝酒,还一再交待他一定要藏好报告书,不然让他老婆知道了,他可担待不起。

不知不觉就喝到赵东老婆回来了,刘勇连忙告辞回家,走出门来,被风吹了一下,感到酒劲涌了上来,浑身发热,手脚却象特别有劲,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没处发泄,这时候他又想起了苏京和张慧芳抱在一起走进酒店的情景,心里又恨又痒,满脑子开始想象他们干的事,越想就越觉得浑身痒痒,就这样他摇摇晃晃走到了树林子边,看到那边黑黑密密的林子,他想起了半年前,那一次他也是喝了点酒,想到这边走走凉快凉快,就看到了苏京和白小小钻进林子去了,他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总往里面钻,这也不奇怪,不过一会他就觉得奇怪了,因为他看到了白凤尾随在他们后面,然后躲到一棵大树下偷看他们谈恋爱,刘勇觉得好奇,就跟着白凤。白凤看了一会突然往山脚下跑去,刘勇也跟着跑,跟了好久,也跑了好久,白凤终于坐到了地上,然后竟然躺了下来,张开手脚,象个大字般一动不动,刘勇借着月光欣赏着白凤高耸的胸,洁白的脖子,由于刚才激烈的跑动,白凤的胸在急速地起伏着,刘勇眼睛都看直了,只觉得浑身热血全奔了两处而去,他看看四下无人,便色心大起,趁着酒意把白凤强奸了,他没想到的是,从此就种下了祸根。。。

刘勇一边回味着和白凤的美事,一边寻思,要是今天又遇到白凤,那就再干她一次,这个女人有点傻,上次那事以后,她也没去报警,说不定她也喜欢我干他呢。

“哼,你倒想得挺美,”小章忍不住又插了一句,“那后来呢,继续说。”

刘勇使劲吞了口唾液,他希望有人给他一杯水,可是看到付强和小章冷冷的眼神,却又不敢提出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澄清自己杀人嫌疑,既然强奸罪逃不脱了,那就认了吧,说不定也是好事,起码不用再提心掉胆怕刘文生又找上门来要钱。

“后来,后来我真的看到地上有一条白丝巾,我捡起一看,不是白凤的,上面绣的名字是白小小,我当时心想,苏京不在罡县,她上这儿来干什么?那白凤跟来了吗?说实话,当时我也没多想什么,喝得酒太多了,人有点迷糊,只想着要是碰到白凤就好了,于是我便快步钻了进去,谁知道。。。谁知道,我竟然看到了白小小的尸体,三更半夜的,这是这么黑的林子,突然看到一个死人,我吓得酒也醒了大半,那色心早不知飞哪去了,于是我拨腿就跑,刚出林子时还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我没听清是谁,还以为遇到鬼了,便更加没命地跑,今天我才知道,那叫我的人就是刘文生,这小子真是我克星,我有点什么事都能让他给碰上。”说到最后,刘勇咬牙切齿,狠狠地说。眼睛冒出的火仿佛要是刘文生在这儿,肯定给把他给溶了。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去报警?”付强等他说完了,问。

“我敢去报警吗?”刘勇可怜兮兮地看着付强说:“我自己都不干不净的,哪还敢进公安局的门啊。”

“那么,你是说,你从赵东家出来时是晚上两点钟吗?”付强问他。

“是的是的,这个你可以去问他两口子,而且我们喝酒是在他家门口露天坐着,还有邻居作证,我真的是两点钟才走的啊,我怎么可能杀白小小呢?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死了。”刘勇连忙说。

“那你把赵东家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会去调查的。”小章递给他一张纸和一支笔,“你写在上面吧。”

刘勇颤颤抖抖地写下一行地址后说:“他们现在搬到市里了,赵东还是开出租,他老婆工厂倒闭了,不知道在哪上班,这个是赵东在市里的地址,还有他出租公司的电话。”

付强让人把刘勇带了出去,他拿起小章记录的笔记看了起来。

“老付,现在看来,这个刘勇也不是凶手啊,”小章说。

付强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很阴沉,刘勇的供词可信度还是颇高的,只是案子走到这一步却象是走进了死胡同,嫌疑人几乎都被否定了,如果说案子还有眉目的话,那也只剩下小章的那几个不能成立的推理了。就是说,余下的只有三个可能,苏京或者白凤是凶手,要不就是白小小情愿寻死。

小章见付强不出声,便想开个玩笑让气氛活起来,“老付啊,虽然凶手没抓出来,倒也意外破了个强奸案,还是有收获的,呵呵。”

付强没有笑,他皱着眉头问小章:“小章,你说白凤在心上人爱上自己的妹妹,而自己又惨遭强奸的情况下,她会怎么样?”

小章想了想说:“也许会心理变态吧,把对苏京的爱和对妹妹的嫉妒通通化成强烈的恨意,最终形成她杀自己妹妹的动机?”

付强点点头说:“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么你对白凤的推理就更合理了,以前我们不是一直想不通白凤会杀自己妹妹的动机吗?总觉得只是嫉妒显得过于牵强,现在可能性已经大大增加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就从白凤身上展开调查吗?”

“是的,我们明天就去接触一下白凤,以被强奸的这个理由,反正强奸案还是要她的证词的。”

“那这个赵东呢?”小章问。

“我晚上约了艾玛父女吃饭,吃完饭以后我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去找他。”付强说完看了一下表,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把桌上的资料交给小章去整理,自己匆匆出去。

还是上次吃饭的地方,这次付强先到了,他还去了一间专卖店给丹增买了两盒野山人参,艾玛打电话告诉他父亲后天要走了,想请他吃饭,这可比告诉他中了头彩加升职还让他高兴。艾玛这两天好象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不定就是老爷子的功劳,上次吃饭付强就看出来了,老爷子对他的印象不错。不过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爷子请客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啊,总之,这事苗头是好的。

丹增乐呵呵地收下了付强的礼物,藏人的豪爽让他没有那么多客气礼节。艾玛看样子也很欣然父亲接受他的礼物,这让付强又一阵兴奋,苗头继续看好。

“老爷子,怎么后天就走啊,干嘛不玩多两天,我好开车带你到处逛逛。”付强一兴奋起来对丹增的称呼都变了。

丹增呵呵一笑,“走得太久,艾玛他妈妈要惦念我的,我这次来的任务也完成了,所以就回去了。”丹增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艾玛。

“爸,是你惦记着我妈吧。”艾玛笑着说。

付强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一对幸福的父女说:“老爷子,你放心吧,你走了,艾玛我帮你看着。”

“谁要你看,”艾玛瞪了他一眼。

“呵呵,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丹增对付强说,“不过,你也挺忙的,就怕你忙起来看不住我这个调皮女儿啊。”

“爸,你说到哪儿去了,”艾玛打住他的话。

“老爷子,你放心,再忙我也会照顾艾玛的,这个。。。随叫随到。”付强迫不及待地表忠心。

“你们俩这是干嘛?”艾玛急了,跺着脚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用得着你们两个传来传去的啊。”

丹增看看艾玛,又看看付强,稍稍收起笑脸说:“不过啊,我还是有件事不是很放心。”

“什么事?老爷子,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付强拍拍胸说。

丹增沉吟了一下,“小付,艾玛那个同事的案子怎么样了?”

付强见到老头突然关心起这个来,和艾玛一样感到莫明其妙,付强想了想说:“现在好象有点眉目了。”

丹增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付强说:“小付啊,我不放心的事就是艾玛那个同事,叫苏京是吗?”老头问艾玛,艾玛点点头。“这孩子我看他不同一般啊,他的心里应该装了不少事情,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呢?那是因为那个传说在他身上应验了,要知道传说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可以在每个人身上应验的,必须心要诚,也就是说自己要先无条件的相信它,心诚则灵嘛,就是这个道理。”

“老爷子,你也认为真发相片的传说真有其事?”付强惊讶地问。

丹增点点头,“不错,我第一次看相片我就看出来了,那孩子的眼睛很虔诚,很专注,让我想起了藏族朝拜的人,他们也有一样的眼神。前几天我去接猪猪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也聊了几句,我很注意看他的眼睛,因为这次接触,我更加相信了我的想法。”

“那么,老爷子,你是说他可能记不起很多事情,是吗?那是不是失忆呢?”付强奇怪地问。

“不是,不是失忆,他只是记不起不应该记起的东西,大部分事情他还是可以记起的,只是你们需要他记起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不想记起的。”

“老爷子,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记起来呢?”

丹增笑了一下,“小付,这正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你们说说,那孩子现在这种状态是好呢?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付强抢着说:“人怎么能一辈子活在虚幻的想象里呢?”

丹增转过脸看艾玛,“艾玛,你认为呢?”

艾玛想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他说他现在很幸福,不喜欢别人破坏他的幸福。我想,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去为难人家呢,毕竟他感觉幸福就好了。”

“不对,”付强说:“他和白小小根本就活在两个世界,白小小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变,也不会老,而他会一天天老去,还会死,并且老了会有病痛,会有走不动的一天,白小小能帮到他什么呢?到了那时候,他会更痛苦,随着他越来越老,他的痛苦和放心不下就会越来越深,你愿意他老了再饱受痛苦孤单的折磨吗?我看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让他清醒起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付强不知哪儿突然来了一通深刻的大道理,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艾玛也愣了,她被付强的话说得无可辩驳。付强的话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她也从不会想得那么远,只觉得苏京只要现在幸福就可以了,不过,听完付强的话以后,她认为付强说得是对的。

丹增赞叹地看着付强说:“小付,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前几天去拜会了一个老战友,他对藏学传说很有研究,我们谈了两天,最后他告诉我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不过之前从未有人试过,因为凡是成功运用了真发相片的人都不肯尝试走出来,苏京也一样,如果你告诉他,他一定不会接受。所以我才问问你们对这事的看法,要是你们也不同意,那就算了。”

“是什么办法?如果成功就可以让他记起所有事情吗?”付强兴奋地问。

“应该可以,只要他清醒过来,他会记起所有事情的。”丹增点点头说。

“那么是什么方法呢?”付强迫切地问。

“这个方法其实道理很自简单,所谓解铃还需要系铃人,他从哪里开始进入这个状态的,我们就从那里把他拉出来。”丹增说。

“那么是哪里呢?那个铃是什么?”艾玛也急了,快快问道。

“那张相片,”丹增说出了答案,“就是那张真发相片。”

“那我们该怎么做?”付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