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玄谈 之 碧海青天夜夜心 (1-7 完)

“只要把那张真发相片上的真发换掉,苏京回到家时,他会感觉到的,因为那张相片和他的脑电波是相通的,所以他才能看到那个女孩的存在,而我们看不到。但是他未必知道头发给换了,他会以为那个女孩走了,离开了他,当然,他会痛苦一段时间,等那段时间过后,他就醒来了。”

艾玛痴痴地听着丹增的话,这时眼睛里露出不忍的神色说:“这样会不会太残酷了,他会多么痛苦啊。”

“艾玛,我说了,长痛不如短痛。”付强对她说,同时心里一阵狂喜,要换相片太容易了,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呢,这么简单一个道理。

“唉——”丹增长长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无奈和悲悯,“也许这样真的是对他太残酷了,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告诉你们,至于做不做你们自己决定吧。”说完丹增喝了口酒,不再说话。

送完丹增两父女回家后,付强马上给小章打了电话,让他到公安局门口等到他。然后又给小三打电话,吩咐他明天等苏京一出门就去把那张真发相片偷出来,马上送到市局检验科去让那帮专家们复制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相片出来,然后把复制品放回苏京家里去,一定要在苏京回家前完成,这是铁任务。

接到小章后,他们按照刘勇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赵东的家,那是一个本地民房出租屋,属于本市的脏乱差地带。赵东不在,可他老婆正好在家,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在做功课,看到有警察叔叔来家里,非常好奇,可是让他妈妈赶到里屋去了,小孩子极不情愿地进去,到门口时还向他俩做了个鬼脸。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个取证工作需要你的协助,”付强先作了自我介绍,并把证件递给她过目。

“好的,没问题,你们想问谁?”那个女人倒是很爽快。

“请问赵东是你丈夫吗?”

“是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了吧,没个准,客人多就回来得晚。”

“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兰。”

“李小兰女士,请问你认识刘勇吗?”

“认识啊,我老公的猪朋狗友。”一听说问的是刘勇,李小兰的脸色变了一下,似乎她很不喜欢刘勇这个人。

“那好,我们想请你回忆一下,去年八月五日晚上,他是不是在你家和你丈夫一起喝酒?”小章问她。

李小兰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们怎么问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可不一定记得起来的,那段时间好象他经常趁我不在家跑来找我老公喝酒。”

付强笑了一下对她说:“没事的,你慢慢回忆,其实那天很特别,因为你们住的附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女孩子被人杀害了。”

李小兰突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白小小,是不是?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白家的小女儿在树林里被人杀了,对不对?”

付强和小章对笑了,“没错,你能记起来最好,那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吧。”

李小兰眼珠子转了几下,突然表情神秘地凑近了他们问:“是不是怀疑刘勇干的?哼,那小子我看就不象好人,没事还成心想拆散别人幸福的家庭,八成就是那小子喝多了,强奸杀人,是不是啊,公安同志?”

付强一愣,转而又笑笑地说:“谁是凶手我们还不能下结论,所以才来找你们核实情况,你能想起来那天你所知道的事情吗?”

李小兰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没错,那天他是在我家喝酒,那时候我还没下岗,我们家住在罡县,我那天。。。那天应该是上中班,因为我不在家他才敢来,我一回家他就溜了,你说,他要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他能那么怕我吗?”

小章问:“那你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亏心事呢?”

李小兰很不屑地说:“那还用问?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结婚,你说他想干嘛?他自己坏就好了,还看不惯我们家庭幸福,一心想带坏我老公,教唆我老公和我离婚,那阵子我老公就对我不好,没事老冲我发火,现在刘勇不上我们家了,我老公对我可好了。”

“那他教唆你老公怎么学坏了?”

“哼,这事只有他知道,幸亏我聪明,我老公人也老实,他才没成功,现在不就不上门了吗?”李小兰对刘勇好象苦大仇深,一提起他就满肚子火。

付强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地问:“李小兰女士,那么请问你去年八月五日晚上回到家时几点钟,是不是看到了刘勇,他离开你家时是几点?”

李小兰眼珠子又开始转,脑子也不停思索着,半晌抬头说:“没错,我回到家时是看到了刘勇,他一见我回来就做贼似的赶紧开溜,我那天是上中班,中班一般是一点半下班,回家半小时,到家应该两点钟。”

付强又再问她一句:“你确定吗?你回到家里是两点左右吗?”

李小兰点点头。

“那好吧,谢谢你,我们就不等你丈夫了,告辞了。”付强和小章站了起来说。

李小兰也站了起来送他们,付强和小章刚走出门,李小兰突然又叫住他们,“等等,公安同志,我好象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闻言转过身来,望着李小兰。

李小兰涨红着脸嗫嗫地说:“那天好象时间不对,不就是白小小死的那天吗?我有印象的,那天我们厂停电,十二点就下班了,我回到家是十二点半。。。嗯。。。错不了,我一回家刘勇就溜了。”

付强看看小章,两人惊讶地又回到她屋里,付强再重复一遍问她:“李小兰女士,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差这一个半小时刘勇可就是凶手了,要被枪毙的,你可得想好了。”

李小兰张大了嘴巴,“这这。。。好吧。。。那就没停电吧,我一点半下班吧。”

付强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能那就呢?你一定要记清楚,我们也不想放掉真正的凶手,你要知道,你提供的资料是非常关键的,也许就可以决定刘勇是否有罪。”

“他有罪也是活该,枪毙了才好呢,”李小兰愤愤地说,“没错,是停电,不信你们可以去厂里查。”

“你们那厂不是倒闭了吗?还能查到吗?”小章问。

李小兰点点头说:“对,是倒闭了,可能就查不到了,真可惜。”

付强再一次提醒她:“所以你的口供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想清楚准确了。”

“我想清楚准确了,错不了,是停电,十二点就下班了,我们那破厂常常停电的,要不怎么会倒闭呢?”李小兰急急地说。

付强见她说得也在理,就点点头,示意小章把记录给李小兰签名。

“这还要画押吗?”李小兰吃了一惊。

小章笑了,“这不是画押,只是让你确定我们的记录是不是和你说得一样,如果你认为对的,那么你就签名表示上面所记录属实。”

李小兰接过小章的笔,毫不犹豫签下一个潦草的大名。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兴奋。

“老付,那刘勇真够老奸巨滑的,宁愿承认强奸,给我们来个避重就轻。不过你认为李小兰这个证词会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她好象对刘勇成见很大。”小章说。

“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她说得很肯定,我们还是要马上回去再审一次刘勇看看,对了,我吩咐人明天去把苏京家的真发相片换了,他明天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们还得留意。”

“为什么要换那照片呢?”小章奇怪地问。

付强于是和小章说了丹增告诉他的话,完了小章担心地说:“那样真的会有效吗?”

付强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老爷子说得很有道理,我想姑且试一试。”

小章叹了口气说:“但愿那样真的能帮到他,也能帮到我们,甚至帮到白小小的案子。”

付强也点头说:“是啊,真能这样就好了。”

小章突然问:“那你现在还认为苏京会是凶手吗?”

付强看了看他,想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用低缓的语气说:“老实说,我一直办案的预感都很准确,所以我也对自己很自信,第一次和苏京接触时,他带给我的感觉是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敬畏而远之的气质,并且感觉他深不可测。所以我马上就预感他和白小小的案子有莫大关联,即使他不是凶手,那么他一定知道谁是凶手,正想我以前提到的一个原因,白小小那天晚上到树林里去不是偶然的。后来我发现自己在对苏京的处理上不自觉地掺入了个人感情因素,你知道的,因为这个艾玛还和我斗气。后来呢,在我们设计让苏京和猪猪单独相处的那天,我一直在观察他,从他的眼睛到行为,突然间,我涌上了一些奇怪的念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自信发生动摇,于是我重新审视和检讨自己在对苏京的处理上的一些不合理地方,那次的检讨让我吃惊,我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苏京所影响,缺乏了一个警察所应有的客观态度。于是我重新回忆调查以来的经过,并且对手里的资料重新分析,现在你问我是不是还觉得苏京是凶手,我可以答复你,我不知道。因为,苏京身上没有凶手的气质。但是,他身上的疑点太多太多,让我无从捉摸。其实,我现在有点可怜苏京,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如果没有这个案子的话,我会很敬佩他。”

小章认真地听完付强的长篇大论,心里涌上了对付强的无限敬仰之情,作为一个刑侦队长,能够在这个时候,不忘对自己作出检讨,并且勇于承认自己的感情因素,这是很了不起的。小章想,也许这就是自已和付强的差异,无疑,付强是一个正直的好警察。

一到公安局,付强马上叫人提刘勇到审讯室,他和小章也匆匆先到审讯室等候。刘勇进来的时候无精打采,他刚刚睡着就被叫醒了,只好强打精神走来。

付强冷冷地看着他,“刘勇,你真厉害,这个时候你还能睡得这么香。”

刘勇被墙上音箱里仿佛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嗡嗡声吓了一跳,精神也振了些。他看看付强和小章,苦笑道:“压在心里的事情全吐出来了,我反而睡得好,没进来这儿之前我倒是常常做恶梦的。”

付强又冷笑一下,“哼,一会回去你可能就不一定睡得着了。”

刘勇惊讶地看着付强问:“又怎么了?我可是都说了。”

付强没理他,而是走上前去,点了一根烟,看了他好一会突然问:“刘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从赵东家走到树林需要多长时间?”

刘勇莫明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用不了十五分钟吧,那片平房离树林不远。”

“要是你喝了酒走呢?”

“那也差不多,最多是二十分钟。”

“呵呵,那好,告诉你吧,我们刚才去了赵东家,赵东的老婆说她在白小小遇害那天晚上因为工厂停电,所以十二点就下班了,回到家里是十二点半,而你一见她回来就离开,就是说,你离开赵家是十二点半,用最慢的速度走到树林时,还不到一点钟,离白小小遇害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十分钟你看到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呢?”付强说完严厉地看着刘勇。

刘勇听到一半时汗就开始下来,等付强说完后,他脸上早已失去血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着:“不是啊。。。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害白小小。。。我到的时候她真的已经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付强转身拿了李小兰的笔录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刘勇哭丧着脸颤颤兢兢地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说:“不对不对,为什么只有李小兰的话,赵东呢?他没有说话吗?”

“赵东不在家,但李小兰的证词还是主要的。”小章说。

“不不不,你们错了,李小兰对我成见很深,这小娘们肯定想诬陷我,我现在都不上她们家的门了,因为。。。因为那件事让她知道了。”刘勇象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解释说。

“哪件事啊?”小章问。

“就是赵东让我帮他作亲子鉴定的事,她以为是我唆使赵东做的,赵东那个笨蛋没藏好鉴定书,让她发现了,李小兰还跑到我公司来闹过一次,你们可以问我的同事,所以我都不上她家门了。”刘勇急切地说。

付强和小章对看了一眼,这倒是说得过去啊,确实从李小兰的口中可以感觉到她对刘勇的恨之入骨,但是李小兰不可能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来开玩笑吧。

“好吧,既然你不服,我们会再去调查她们工厂的记录,虽然工厂倒闭了,但是要追查还是可以的,我们明天会再去找一找赵东,你今晚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干的事,你是一定推不掉的,早一天坦白交待只会对你有好处,你听见了吗?”

“是是。。。”刘勇忙不迭地猛点头,一会突然又说:“不要等明天,你现在就去找赵东吧,一定可以问明白的,我就在这儿等,我等不了明天了,我冤枉啊。。。要是等明天我一定会急疯的,求求你们了。。。”

付强正想教训他几句,这时桌上的分机响了,是外面值班室打来的,说是有一男一女要马上见他,有急事。付强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值班室老头说男的叫赵东。付强赶紧说让他们到我办公室吧,我这就来。

“刘勇,那你就再这儿等等吧,我一会回来,小章,走,我们出去。”

走到办公室,赵东和李小兰已经坐在那儿了,李小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低着头在小声抽泣,赵东则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看到付强小章走进来,马上迎过去说:“你是付公安吧。”

付强说:“是啊,找我有事吗?”

赵东赔着笑脸说:“付同志,唉,都是我家那臭娘们不懂事,今天你们来我家,她胡说八道,我回来后她还向我吹嘘,我一听就火了,那可是作假证啊,犯法的,于是我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然后赶紧开车带她来向你们赔礼道歉了。”

付强坐了下来,看着他们俩说:“看来你还算懂法,知道作假证是犯法的,那么你说说吧,她哪儿作了假证?”

赵东连忙走近桌了边说:“就是那停电的事,她是胡说八道的,根本没有停电,那天她回来就是两点钟,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刘勇到我家时已经十二点了,我们喝了多久我还能没一点印象吗?就算说不准确,那半小时和两个小时总还能分别出来吧。”

付强冷冷地看了看旁边不敢抬头的李小兰,强压着怒火说:“你们知不知道她的一个假证可是会要了一条人命的,这事能开玩笑吗?”

“那是那是,我当然知道,可是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就那么点心眼,只求一时快意,她也知道错了,你看,我们这不是马不停蹄就赶来认错了吗?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赵东还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说完后瞪了李小兰一眼大声说:“你还不过来给公安同志跪下认错!”

李小兰吓了一下,连忙走过来就要跪下,旁边的小章赶紧拦住她,“别别,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这一套啊,这事有多严重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可不是跪一下就能完事的,要都象她那样,我们还怎么办案?”

李小兰不知所措地望望赵东又望望付强,一句话也不敢说,和刚才见到的判若两人。

赵东急了,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公安大哥,你看我们都及时改正了,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是不是放过我们这一回啊,下回我们一定不敢了。”

“还想有下回?”小章问。

“哦不不不,永远都不要有下回了,你们看,我也教训她了,我家孩子还小,我又整天在外面开车,她要是真坐了牢,我的家就完了。”赵东这时候竟然也挤出了几滴眼泪出来。

“行了行了,”付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这次就算了,一会有人会给你再作个证供,这次可要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了。”

赵东一听连忙点头哈腰,“谢谢谢谢,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没齿难忘。。。”

在赵东一连串的谢谢声中,付强和小章离开了办公室。

付强心里惦记着苏京家那张相片的事情,所以本来上午要去罡县找白凤的事就推迟了。苏京是八点钟出的家门,小三八点半就取到了相片并送到了公安局,他们都知道,只要是付队说了铁任务三个字的事情最好一刻也不要耽误,否则只有等挨训的份,被付强训话事小,要是被他踢出专案组可就事大了,那意味着他永远也进不了付强的小组了,而能进入付强的小组是局里刑侦队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付强整个上午就呆在检验科里,虽然专家们很不习惯他在旁边,也一再向他保证,下午四点以前准保交货,可是付强走来走去还是神差鬼使地走回到检验科来。后来一个老专家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把大门一锁,就不让他进来。付强没辙,只好闷坐办公室。

小章也呆在办公室,不过他却没闲着,在聚精会神啃资料。刘勇已经移交给另一个组了,因为强奸案已经是另一个组的事情,他这个专案组只是专白小小的案子。付强有点沮丧,本来他抱着最大希望的三个突破口如今一个个走进了死胡同,酒店女人证明与本案无关,刘文生牵出来的刘勇现在也有了不在场证明,苏京呢?那家伙根本就啃不进去,他倒底在那晚有没有离开过酒店也不知道,虽然没人证明他留在酒店里,但也没人见过他出去。莫非凶手果真另有其人?还是象小章所推理的,凶手是白凤?或者白小小是殉情?

对于白凤,付强虽然也不能完全否定,但他却是很难把她和凶手联在一起,不过现在付强倒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昨晚李小兰作假证的事让他回到家后想起时不禁打了个冷颤,女人要是恨起一个人来是非常可怕的,要不是赵东觉悟高,要不是她报复心过强急着向老公吹嘘,那么,刘勇有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了她手里。

至于白小小殉情之事,付强现在倒是有点倾向于这个推理了,不过就算她是殉情,那也得有个人帮她啊,谁会帮她呢?那一定是她最信任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苏京。这也正是他今天急着要等苏京在换完真发相片后的反应的原因。如今看来,凶手也许只会在这两人之间产生了,如果另有其人的话,那么彻底查清这两人也肯定能牵出真凶来,这最关键的人物就是苏京,但愿丹增的方法有效,否则,那他就真的走进了死胡同,哪一天才走出来都不得而知了。

如果苏京真的清醒过来,他记起了所有事情,他会说出来吗?付强心里也没底,不过他的直觉又告诉他,苏京也许会的,因为什么呢?他说不上来,总之,在苏京带猪猪去公园那天以后,付强感觉自己好象能感觉和体会到真正的苏京了。

就在付强满脑子乱麻梳理不清的时候,艾玛突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来了?”付强奇怪地问。

“那的手机怎么关机了?”艾玛也奇怪地反问他。

付强赶紧掏出一看,“哦,早上起来到现在忘了开机,唉,我这脑子一上午就没有闲过,对不起啊,找我有事吗?”

艾玛和办公室其它人打了招呼后就坐了过来,看了一眼付强乱糟糟的头发说:“你看你,昨晚没洗头吧,都成鸡窝了。”

付强赶紧用手随便梳了一下,笑着说:“你可别乱说,这儿是公安局,要是让人听见我头上有鸡窝,那隔壁扫黄组就要找我麻烦了。”

艾玛扑哧一笑,找出梳子递给他,“去洗手间弄一下。”

付强接过来梳了一下就还给她,“不用,洗手间也没镜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也用不着再整天修整了,要不让别的女孩看上,你还不得吃醋啊。”

“我才不吃醋呢,就你这样还想有别人看上你?也就我爸还能马虎欣赏一下你。”

“那是你爸有眼光,慧眼识珠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付强在艾玛面前自吹自擂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对了,我来是想问你件事的,”艾玛调转话题说。

“是不是看上结婚戒指了?”付强笑着问。

“你正经点,我是问苏京的事。”艾玛说。

“苏京什么事啊?”

“昨晚我爸说的你忘了?告诉我,你准备几时换了那相片?”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换?”

“难道你不会吗?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我也同意你这么做的,告诉我吧,我担心苏京在感觉到白小小离开他后会想不开。”

“你还这么关心他啊,”付强酸溜溜地说。

“付强,”艾玛很认真地看着他说:“这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苏京其实也很可怜的,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事。”

付强收起笑脸,正色地说:“好吧,真发照片的复制工作现在正在紧张进行中,我坐在这儿就是等消息的,下午我带你一起去监视室,我们看看苏京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帮助他的。”

“你是说真心话?”艾玛疑惑地问。

“当然,”付强严肃地说:“我首先是个警察,其次才是他的情敌,所以,我会有职业道德的,你不信任我吗?”

艾玛笑了,伸出手去拍拍付强的手背,“谢谢你,付强。”

付强不乐意了,“干嘛谢我?为了他你就对我这么客气?”

“你看你,又来了。”

“好好,我不来了,你在这儿坐坐吧,我去检验室走走,对了,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付强问。

“随便了,可乐吧。”

付强转到检验室门口,轻轻推了一下,门还是从里面锁着,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今天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到底自己在担心什么呢?苏京吗?还是白小小的案子?似乎都不是,似乎又都是。付强无奈,只好走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瓶可乐回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他把可乐分给了大家和艾玛,一人一瓶,没想到接到可乐的人没有一个谢谢他,竟然同时说:“谢谢艾玛嫂子。”然后就肆无惮忌地哈哈大笑起来,让他又恼又窘。

艾玛只是大方地微微一笑,这时候她正在专心地看着付强桌上的资料,上面有几张白小小遇害的照片,上次她没有仔细看,这次来到这儿看到了,她禁不住细细看了起来。

“怎么?除了苏京,你还对破案感兴趣了?”付强总忘不了用醋意来表达他对艾玛的爱意,部队的时候,他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一句“从不吃醋的爱人并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当时就奉为金玉良言,并时时铭记在心,虽然很多时候他对艾玛说的醋意话并非是他真的在吃醋,只是这个成了他的一种表达方式罢了。

艾玛并没有在意付强的话,这个时候她被一张白小小脸部的特写照片吸引住了。

“付强,”艾玛头也不抬地叫了他一声。

“到。”

“你过来看看,我好象发现了什么?”艾玛神色凝重地说。

“发现什么?”付强好奇地伸个脑袋过去。

“我想你们都在走了弯路,凶手其实在这张照片里就已经告诉了我们。”艾玛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大家惊讶地围了上来。

艾玛看到所有人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付强鼓励她说:“你说说看,为什么?”

艾玛指了指照片上白小小的脸说:“你们看,白小小脸上不是有三条指甲划痕吗?这不是三次划上去的,而是只划了一次,因为它们划出来的力量基本一样,还有,这三条划痕很整齐,因为它们是平行的,但是其中两条靠得比较近,另一条距离较远的和它最近的那条刚好相差了一个手指的距离,这是为什么呢?”艾玛说完看看大家。

每个人面面相觑,答不出来。

付强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他好象在脑子里找到了答案的影子,突然他看着艾玛说:“凶手是少了一根指头。”

艾玛笑着点点头,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两个字:“白凤”!

付强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兜了那么多圈子,证据就在我们面前一直等着我们。”

办公室其它人还在传阅着照片,嘴里不禁啧啧称奇,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年前的案子,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竟然被一个完全没有侦破经验的外行人一眼看破,证据竟然就一直摆在眼前。

艾玛被大家奉献的赞扬声弄了个大红脸。只是傻傻地笑着。

付强果断地对小章说:“你和小毕马上去一趟罡县,把白凤带回来,同时搜查一下她的房间,如果有什么可疑物品一并带回来,小毕,你现在就去开一张搜查令,然后马上出发。”

小三在一旁问:“付队,那苏京那边的事还做吗?”

付强看了一眼艾玛,果断地说:“按原计划进行吧。”

然后又转向艾玛,“艾玛,谢谢你,你真了不起,走,我们出去吃午饭,你说,你要吃什么?”

“是不是我说什么都行啊?”艾玛调皮地问。

“当然,你是大功臣嘛。小三,你就留守办公室,我给你打包回来吃。”付强交待完就和艾玛出去了。

小章和小毕两人驱车飞快赶往罡县,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白凤,当她看到章公安一见她就把冰凉的手铐戴上她的手腕时,显得异常平静,她对小章说:“你让我和我妈交待一下吧,我不会跑的。”小章想了想答应了。

白妈妈已经被这突然其来的事情吓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抓她的女儿,只是呆呆地站在店门口,白凤和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白凤只好和隔壁的一位大嫂说了一下帮我看看店子,我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白凤要走的时候,白妈妈突然站起来,扯着白凤的衣袖,眼睛噙着泪水,嘴巴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小章把脸别过了一边,尽量不去看到白妈妈的脸,这个家庭已经够不幸的了,他心里知道,却不忍心看到,好象看不见心里的同情就会少一分似的。

小毕从白凤屋子里搜了一会,没有什么特别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于是就带了几件她的衣服和桌上的一些写了字的纸回去。

小章他们回到市公安局的时候才下午三点钟,前后就用了三个小时,也许案子突然的明朗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兴奋吧,做起事情来也就特别的有效率。

得知小章和小毕还没有吃午饭,付强便让他们先出去吃饭。他在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等他们回来再一起提审白凤。然后交待小三一等到复制相片出来就马上送回苏京家里去。又询问艾玛是跟小三先到监视室还是等他一起过去,艾玛说等他,付强说那好吧,你在办公室等我。

小章和小毕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一块馒头和一瓶水,边走边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两个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艾玛见了奇怪地问付强:“你平时也象他们一样吗?”

付强笑着说:“你以为警察是那么好干的吗?不象你们,迟半小时下班还会有加班费。”

小章和小毕快速塞完馒头和水后就对付强说:“付队,我们饱了,提审白凤吧。”

付强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比你们还心急呢,走吧。”

白凤走进审讯室的平静表情让付强大出意外。不过他也多了一个心眼,他知道这个女人有点神经兮兮,和她说话得小心点,要讲究技巧。

“白凤,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付强和颜悦色地问。小毕开始在旁边做笔录。

“知道,”白凤好象满不在乎,还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付强看了一眼她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长长的指甲沾了许多污物,看起来黑乎乎的。

“那你说说是什么?”

“你们以为我杀了我妹妹呗。”白凤白了他们一眼,眼睛望向了别处。

“那你是不是杀了你妹妹啊?”付强耐着性子,和气地说,这口气连旁边记录的小毕都感到好笑,这哪象审问犯人啊,明明是哄小孩子嘛。

白凤突然怒目圆睁,眉毛倒竖,直把付强吓了一跳,“我干嘛要杀我妹妹?你们说?我干嘛要杀我妹妹,你们告诉我,我信了就是,我不信就不是。”

付强只好停了一下,等她圆睁的眼睛垂下去了才继续说:“是不是因为你看到你爱的苏京和你妹妹好了,你就嫉妒她?”

“是,”白凤答得很爽快。

“后来嫉妒又变成了恨,恨之入骨的恨,是不是?”

“是。”

“那你恨之入骨了就想杀了她解恨,是不是?”

“不是。”

“为什么不是?”

“杀人的事我想也没想过,那是别人干的。”

“是谁干的呢?”

“我不告诉你。”白凤把头一昂,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毕赶紧咬住嘴唇忍住笑。小章和付强是早就领教过她的,所以也不觉得太意外。

付强喝了口水,平静了一下心绪,想了想继续问话:“白凤,你认识刘勇吗?”

白凤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忽然呼吸变得急速起来,胸脯大幅起伏,脸上肌肉跳了几下,眼睛转过来看着付强咬牙切齿地说:“他是禽兽,他抢了我的身子,这个禽兽,杀千刀的,我要是想杀人一定杀了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白凤的眼睛象在喷火,脸色涨红,“他抢走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我的身子是为一个人留的,他却抢走了。。。我恨他一辈子,是他。。。是他害了我一辈子。”

“是为苏京留的吗?”付强趁机又问。

“是”,白凤大声道。

“那么刘勇抢走了你为苏京留的身子后你是不是更加嫉妒你妹妹了?”

“是”。

“那么这个时候你会想杀了你妹妹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杀人的事我想也没想过。”

付强想看来非得把照片亮出来了,于是他拿出照片给白凤看,一边说:“白凤,你看你妹妹脸上的指甲印是你划的吗?”

“是。”白凤看了一眼照片就扔回了给他,还大声回答他。白凤这个回答让在场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应得这么爽快。

“那么,白凤,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以为你们想不到我,现在带我来了,说明你们知道了,所以我也不骗你们啦。”白凤说完狡黯地一笑。

“你为什么要在你妹妹脸上划指甲痕?”

“还不是嫉妒呗,她生前比我漂亮,死了就不能比我漂亮。”

“那头发也是你烧的吗?”

“是”白凤答得非常快,想都不用想。

“那又是为什么呢?”

“我不让苏京得到她的头发,那样苏京有办法让她回来的,我看到书上写了。”白凤说得条理清楚,虽然在小毕看来,她有点神神化化,但付强和小章可不这么看,他们知道白凤在说真话。

付强继续和气地问她:“白凤,你是说。。。你在你妹妹死后才划她的脸和烧她的头发的,是吗?”

“是啊?”白凤望着付强,她很奇怪付强为什么反来复去地问同一个问题,这个她已经答过了。

“可是你也说你没有杀你妹妹,是这样的吗?”

“是是是,我都说两遍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白凤都不耐烦了。

“好,那我就问其它的,你是什么时间看到你妹妹死了,才去划她的脸烧她的头发的?”

“在她死没多久,”白凤飞快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白凤听到这个问题没出声了,她狡黯地看看付强,又想了想说:“你们还要问多久?问完了我要回家了,反正我没有杀我妹妹,我是无罪的。”

付强笑了笑说:“快了,你只要回答完我所有问题,我觉得不是你杀了你妹妹,那么你就可以回家了。”

“好吧,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我。。。我没看见。”

“真的吗?你要是骗我们,你就不能回家了,你再想想。”

白凤真的又再想了想说:“那你再问一遍。”

小毕忍不住停下笔录,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把笑声生生堵在了嘴唇边。

付强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你妹妹没死多久?你看到她死的情形了吗?”

“没看到。”这下白凤马上就回答他。

“真的没看到?”

“是真的,骗你是小狗。”白凤说完还做了个小狗的手势。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只是走过去时看到了我妹妹的尸体躺在哪儿。”

“如果不是你杀了她,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知道。。。啊。。。不知道。”白凤突然有点慌乱起来,她的表情太明显,所以没逃过付强他们的眼光。

“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付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瞪着她恶狠狠地问。

白凤被吓到了,本能地一缩身体,呜呜呜哭了起来。

付强恼火地一拍桌子,通过音箱传出的巨大声音立刻把白凤的哭声止住了。付强突然快步走到白凤面前,死死瞪着她的眼睛大声问:“凶手是不是苏京?是不是?”

白凤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付强,拼命摇头,“不是他,不是他。。。”

在白凤身上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付强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这时小三的电话来了。

“付队,你赶紧过来吧。”

“怎么了?”

“我刚刚才放回那张复制的相片回到监视室,就看到苏京象知道了的样子,急冲冲地跑回家。”小三焦急地说。

“那他现在在干嘛?”

“他在满屋子疯狂地找东西呢,可能找不到就扔东西,见什么扔什么,还大喊大叫,象个疯子一样,你快过来吧。”

“好吧,我马上到。”挂了电话付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是一个疯子。

艾玛问他:“又怎么了?”

“苏京发疯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艾玛一听马上站起来,跟着付强和小章匆匆跑出去。

他们到达监视室时,艾玛吃了一惊,原来付强瞒着她一直在监视着苏京,难怪那天他能在苏京楼下接她。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跟着他们一起从窗子向苏京家望过去。

“人呢?”艾玛看了一下没看到苏京,他的屋子已经乱得象个废品收购站,不过却很安静,没看到人影。

小三在旁边指点他们说:“你们看到了那个倒下来的大衣柜了吗?”

付强和艾玛都点点头,他也没看到苏京,只好等小三指点。

“衣柜右下角有没有看到一只脚露出来?”

“啊——看到了,他在那儿,”艾玛大声说。

付强也看到了,小章也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小三。

小三告诉他们说:“他可能是累了,疯狂了这么久,全屋子都是他一人弄的,一个人能把屋子弄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我就没看到还有一件东西在原来的位置的。”

“那张相片呢?”付强问。

“刚刚给他烧了,哦对了,在你们到达的两分钟之前,也就是他刚刚烧完那张相片以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小三说到这儿竟然停了下来,好象故意要卖个关子。

付强瞪了他一眼,他赶继续说:“我看到他拿出电话,连忙打开窃听接收器,电话是罡县打来的,不知道是谁,应该是白凤的邻居吧,我录下了,一会你们可以听听,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白凤被我们带走了,叫他去看看她。”

“那他说什么了?”

“苏京啊,他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收了线。”

“后来呢?”

“后来他就坐到衣柜后面,再后来你们就来了。”

“他疯狂的时候说了什么吗?”艾玛突然问小三。

“说了啊,他大声喊白小小,满屋子也象是在找白小小,好玩的是他找人竟然连抽屉也会拉开来找的。”小三说着笑了起来,看到大家并不笑,还很严肃,马上就收住了笑容。

艾玛望望付强,叹了口气说:“付强,看来你成功了,那个方法真的有效。”

付强没有回答她,这种情况应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因为那个是苏京,让他和艾玛心里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沉重。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苏京从衣柜后面伸出的腿,由于看不到他的脸,这给了他很多疑问,此时的苏京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同样,艾玛也带着这些疑问,她把此刻苏京的脸上表情作了无数假设,却又一一否定,最后她在问自己,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我们倒底是帮了苏京还是害了他呢?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在衣柜后面,他在想什么?艾玛宁愿再看到苏京疯狂地摔东西,因为那样他可以发泄自己,只要他能发泄出来,也许自己会好受一些。

这时候,衣柜后面的脚动了一下,苏京突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身上也衣衫不整,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由于苏京有了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只见他慢慢走到电话座机旁,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按着名片上的号码在电话上按着。

“赶快打开接收器,”付强命令道。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号码,马上又命令小三:“把接收器关了,是苏京打来的。”

大家听到付强这句话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付强,这可是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

“喂——”付强看到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看着他,他也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接通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要马上见你,”苏京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说。

付强犹豫了一下说:“那好,你到公安局来,我等你。”

“好的,我马上去。”说完苏京挂了电话。

付强关上电话后还愣了一下,大家也都看着他的脸,等他说话。

付强突然反应过来,急急说:“我们马上回去,苏京要去局里找我。”

付强等人前脚刚到局里,苏京后脚就到了,值班室的老头打来电话时,付强决定亲自出去接他。

付强见到站在门口一身狼狈的苏京时,先友好地伸出手,苏京好象没看到他要握手的意思,只是用硬硬的口气对他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和你谈谈。”

付强缩回伸出去的手,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跟我来。”

付强把苏京带到了一间较小的审讯室,这里只有国徽,没有音箱和小凳子,只是一张长方型桌子和两边摆放的一模一样的靠背椅。

“随便坐吧,”付强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来掩饰他内心的紧张和好奇,他至今想不到苏京会突然找他有什么事情,他会是来自首的吗?好象不太象。不过,一会就知道了。

看到苏京坐了下来,他先开口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们把白凤抓起来了?”苏京木无表情地问。

“是的,因为她有很大嫌疑,并且她也刚刚承认了白小小脸上的伤痕及烧掉的头发都是她做的。”

“你们放了她,小小不是她杀的。”

“那是谁杀的?”付强挤出一点笑容问。

苏京没有回答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能把审问白凤的记录让我看看吗?”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可不能随便给不相关的人看的。”

“因为我也象你一样想找出答案,只要让我看到白凤的口供,我也许能找出凶手来,你必须信任我,我已经醒过来了,也记起了所有事情,而且只有我才能找出凶手。”苏京的眼睛直逼着付强。

付强考虑了一下,抓起桌上的分机,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小毕,把白凤的口供笔录送到二号审讯室来。”

“谢谢你,”苏京说。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没有骗我。”

苏京没说话。很快小毕把笔录送来了,付强接过后交给苏京,并且示意小毕离开。

苏京仔仔细细地看完笔录后,仍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看到什么了吗?”付强问他。

“白凤说的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样她没说真话。”

“是什么?”

“她说她不知道谁杀了小小,其实她心里以为是我,因为那天她看到了我出现在树林,她也知道我去了树林。她不说出来可能是为了保护我,这个白凤啊,虽然有点弱智,但她对我的心我是一直知道的,可惜我却有了小小。”苏京很淡然地说这些话,跟上一次的激动形成强烈反差。

“那么说,你知道谁是凶手了?”付强紧张地问。

“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但我却是除了凶手之外最后一个看到小小活着的人,白凤还在我身后,所以凶手肯定不是她,白凤是无罪的。”

“要知道,光凭你一面之词我们是不能信你的,况且你现在说你是最后一个看到白小小活着的人,你现在也就成了嫌疑人了。”

“我能来找你,说明我心里还是有点底的。”苏京冷冷地看着他。

付强有点恼火,把声音提高了一半说:“苏京,我够信任你了,可是你却把我当猴耍,你口口声声说白凤无罪,你以为你这样说她就真的无罪了吗?你又以为我们很想定她的罪吗?你要知道,我去了两次白家,看到白家的两位老人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不好受吗?老太太腰都快伸不直了,头发花白,还掉了半个头的头发,做父亲的整天只知道跑到白小小坟上去喝酒,和谁也不说话,见到我们都跑,这些你知道吗?尤其是当怀疑白凤是凶手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不是她吗?如果真是她的话,你说白家二老能受得了吗?而我们作为执法者,在不得不伸张正义的时候,却要去忍受良心和道德的折磨,我们难道不痛苦吗?我们和所有人一样,良心也是肉长的,我们也有父母,谁愿意看到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到头来儿女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孤烛残年呢?”付强说到后来变得非常激动,只好用手扶住桌子,把颤抖的身体稳住下来。

苏京不为所动,他冷冷地听完付强的话后说了两个字:“是吗?”

付强简直要发疯了,他恨不得揪住冷血的苏京一顿暴打,“苏京,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你就一点都不为所动吗?你。。。”付强说不下去了,愤愤地坐了下来喘气。

苏京真的是不为所动,等付强喘过气来了,他才淡淡地说:“我可以先告诉你,真正不幸的是小小,没有任何不幸可以比得上她的不幸,既然你那么想找到凶手,你就必须和我合作。”

“怎么合作?”付强没好气地扔过一句。

“明天是小小的祭日,我想去拜祭她,你们就跟在我后面,只是不能暴露出来,但可以在我身上装窃听器,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苏京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呢?我马上就可以去抓他回来,然后放了白凤。”付强简直要被这个苏京气死,他顾不上仪态地对着他咆哮。

苏京没理会他,只顾说自己的话:“我说过,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杀小小,所以我必须去证实一件事,到时候谁是凶手自然会暴露出来,已经等了一年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多一天呢?”

付强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苏京又说:“你也许在怀疑我,所以不放心,我说了,你们可以跟在我后面,如果我是凶手,我也跑不掉的。”

付强死死盯着苏京看了很久,苏京也不回避他,两人就这样长久地对视着。付强终于领会到了艾玛说的清澈如水,苏京那双眼睛里根本就是什么也没有,象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有风吹过都不会起波纹,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掉进他的那双眼睛。

付强终于认输了,他败在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他又能找出什么来呢?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从现在开始不能离开公安局,你今晚必须呆在这里。”

“让白凤回家。”苏京突然说。

“不行!”付强怒吼了一句。

苏京动也没动,依然固执地说:“既然你相信我,选择了和我合作,那么就让白凤回家,家里的老人需要她。如果你还想抓她回来还不容易吗?”

“好吧,让她回家,让她回家,马上就让她回家,”付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今天是彻底败在了苏京的手里。

“谢谢,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明天你就会知道结果了。”苏京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

“操——”付强狠狠地说了一句粗口,手一挥,头也不回地逃出审讯室。

第二天早上八点,太阳都还显得懒洋洋的时候,专案组所有人员就精神抖擞地集合在了公安局,在艾玛强烈要求下,付强只好也让她跟了来。出发前付强先分配任务,小毕和另外两人以及艾玛同坐了一部车,小三小章和苏京将会和付强在另一部车,小毕那部车现在就出发,提前到罡县后把车开到山的另一侧,人员分散到白小小坟五十米外的路口埋伏起来。付强他们由正面进入,在另一个路口等待,到时将由苏京一个人上山,付强还交待如果看到有跑动的人,不管是谁都先扣下来。

“那我呢?”艾玛问。

“你到了罡县就到那座石桥下等我吧,看到苏京上山后你就到我车上来。”付强说她说。然后再看看小毕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小毕说道。

“那好,你们这就出发吧,小章,我们去提苏京出来,先给他身上装窃听器,记住,一会你在他知道的地方装一个,然后偷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再装多一个,以防万一。”

“是,”小章立正应道。

苏京出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不错,付强走过去对他说:“昨晚睡得不错吧。”

苏京笑了笑,“不错,这地方挺凉快,就是蚊子多了些。”

“呵呵,一会上山也会有蚊子的,现在小章会为你装窃听器,希望你好好配合一下。”

“没问题,”苏京很轻松地说,然后平伸出双手,让小章在他衣服里别上一个小窃听器。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付强故意找他说话,要让他分心,好叫小章有机会多装一个。

“是啊,马上要去见小小了,当然心情不错。你呢?”

“我?呵呵,我当然也心情不错,因为我马上就要抓到凶手了。”付强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表示心情真的很不错。

这时小章示意安装完毕,于是付强说:“苏京,出发了,走吧。”苏京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上到车上,付强从后座上拿起一个包递给苏京说:“苏京,你看看,你需要用到这些吗?”

苏京疑惑地打了开来,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纸钱和香烛,他默默地看了一会,然后对付强说:“谢谢你。”

“不用谢,你不要让我失望就行了。”付强满不在乎地说。旁边的小章暗暗佩服付强的细心和周到,他可一点都没有想到要准备这个。

一路上大家都无言,付强专注地开着车子,其它人都在望着窗外,初秋的田野是很美的,等待收割的稻田金黄一片,连绵不绝,和远山的墨绿色一冷一热互不侵犯,却又交溶和谐。这景色正象此时这部车里的气氛一样,对立的双方,如今也因为合作而不得不挤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都不喜欢对方,却又都需要对方。

按事先的计划,付强的车子停到了山脚下,小章把苏京带了下来,把那个付强为他准备的包递给他,付强走前去拍拍他的背说:“苏京,这次就看你的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真的确定凶手一定会上山吗?”

苏京看着付强担心的样子笑了:“放心,他肯定来,不过你们不要太快上来抓人,先听我问他的话吧,我会让他亲口坦白的。”

“好,我答应你,你去吧。”

付强目送着苏京上了山,他和小章回到了车里,打开窃听接收器,里面响起了苏京走路踩过野草的沙沙声。

这时艾玛过来了,她敲了敲车窗,付强打开车门让她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久?”艾玛一上来就埋怨。

“你以我会象那个小毕一样疯狂赛车啊,我们是一路欣赏着秋色来的,嘿嘿。”

苏京慢慢地走着,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昨晚一觉无梦,从早上醒来后他看到的天空、路人、一切都觉得很亲切,象久违的老朋友,又象阔别的故土,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如同隔世重逢。

当他远远望到白小小在山腰的那座孤冢时,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激动,会伤感,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荒草中竖起的碑石静静地迎风而立,面朝山前的县城,仿佛一袭白裙的小小在赴他的约会,而他迟到了。。。

我来了,小小。苏京在心里默默说。

付强坐在车里绷着脸一动不动,他在飞快地作出无数假设,把自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接触的所有人都细细筛选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也一遍一遍地否定他们。如果苏京没有骗他的话,那么苏京所说的凶手一定是从未进入他的视线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肯定凶手今天一定会出现呢?并且,今天是白小小的祭日,谁会出现在白小小的墓前?苏京为什会这么肯定凶手一定会来白小小的墓前呢?这个凶手就象一个幽灵般,让付强感觉到他就绕在自己周围,却怎么也看不到他。。。

苏京越来越接近白小小的坟墓,他没有因此走得更快,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平稳,他知道,今天到这儿来,他不是来迎小小,而是来送小小,小小走了,她终于可以抛下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不幸和痛苦,回归到她来的地方去。

这时候,苏京看到了碑前跪立的一个身影。

难道是他?

付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难道真是他?为什么?

“付强,你看,”艾玛突然拍拍付强的背,指着车后面对他说。

在车子后面不远的地方,白凤正扶着白妈妈踽踽而来,白凤手里还挽着一个竹篮。

“她们是来给白小小上坟的吧,”小三说。

“小三,赶快下去把她们拦住,就说。。。就说上面有滑坡,正在修复,总之,让她们回去。”付强急急地说。

“是”,小三领命而去。只见他迎上前去说了很久,然后看到两个失望的人无奈转身离去。

“为什么?付强。”艾玛对付强的举动感到疑问:“为什么不让她们去上坟?”

付强看着艾玛迷惑的脸,一会才慢慢对她说:“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谁?”艾玛惊呼。

付强摇摇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们再等一会吧,苏京走到了白小小的坟前,我们就知道了。”

“那你是说,苏京说的都是真的?”

付强点点头说:“是的,我突然就想到了,苏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们,艾玛,你是对的,关于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昨天我也看到了。”

苏京默默地注视石碑上刻的字,一会,他慢慢地打开付强给他买的香烛纸钱,然后点燃,插在地上,袅袅的香烟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苏京对着小小的墓碑跪了下去,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碑上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旁边跪立的人一眼。那只一付罪恶的躯体,没有灵魂、没有人性的躯体,这样的躯体走不进苏京的眼睛。

“你来了,”终于,这付躯体忍不住用苍老的声音问了一句。

苏京没有转过去看他,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石碑上白小小的名字,不停地描了一遍一遍。

“你为什么要来?他们说你和小小在一起了。”那个声音又在响起,然而却无力得如同飘絮。

“不准你提小小的名字——”苏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脸上青筋毕露。

沉默。

苏京慢慢缓和下来,他说:“没错,小小是和我在一起,我们快乐地生活了一年,只是一年,小小就走了,正如她短暂的人生,她的快乐也是那么短暂。她离开了我,我很难过,然而她选择了离开,我很开心,小小终于找到了她最后的归宿,留在这个世界,只会让她想起不幸和痛苦,离开了,她就可以忘记。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去的地方是个极乐世界。。。”

沉默了好一会,苏京继续说:“白小小,生于一九八一年,卒于二零零一年,苦难跟随着她来到这个世上,痛苦伴她走完人生,她生于死去的地方,她死于生她的人,她用短暂的一生去寻找幸福,她却只能在死后才能拥有短暂的幸福,她从不对任何人提出要求,仅仅提出唯一的一次,却要她用生命来交换。。。”

跪在身后的白处生开始发出呜呜的号啕声。

苏京停住话头,慢慢转过身来,鄙夷地看着这个可怜的躯体,看着他佝偻的背在簌簌抖动。

“告诉我”苏京厉声问他:“小小向你提了什么要求?你竟然要杀手扼杀自己的女儿?”

一张惶恐萎琐的脸战战兢兢抬了起来,嘴角涎着唾沫,哆嗦的嘴唇嚅嚅地说:“小小。。。她要离家出去。。。要和你去。。。去。。。”

苏京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睛仿佛要暴出来地盯着他,“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人,你十几年来把自己的女儿当作玩物,宁愿杀了她也不愿让她去寻找幸福,你。。。你。。。你还有脸来这里?”

“我。。。我是来。。。来赎罪的。”

“你能赎得清吗?”苏京厉声道,用手指指山下说:“下面还有白妈妈和白凤,你每天还能坦然生活在她们的眼光中,你究竟还算不算一个人。。。你倒底还有没有人性。。。”

白处生的声音畏缩而躲闪着:“我天天都来这儿赎罪啊。。。”

苏京仰头望着天空,那里有几朵飘浮的白云,他冷冷地说:“你把头抬起来,今天是小小的祭日,她这时候就在上面看着我们,你抬起头来吧,看着小小,让小小也看着你。”

“不不不,”白处生惊恐地拼命摇头,跪在地上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两手还不停地摆,“不看不看,我不看。”

“你为什么不看,你不敢吗?”苏京的眼睛依然望着天空,他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敢?你既然敢去看白妈妈和白凤,为什么不敢去看小小,抬起头来吧,让小小也看看你,她的父亲。”

付强听到这里突然抬着看看小三和艾玛说:“我有个不详的预感。”

付强突然说话让全神贯注的艾玛和小三吓了一跳,艾玛连忙问:“什么不详预感?”

“苏京他想自己解决凶手。”付强说出让艾玛吃惊的话。

“你是说苏京要杀小小的父亲?”

“不,”付强摇摇头说:“他不会动手,他是要逼白父自己了决。”

小三赶紧说:“那我上去,必要时阻止他。”

付强点点头。小三马上下车向山上跑去。

苏京收回仰望的眼睛,看着目光焕散,神色开始恍惚的白处生说:“你不敢看小小,可小小一样会看着你,还有山下的白妈妈和白凤,她们也会一样地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被警察带走,被万人唾骂。。。”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呜。。。”白处生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趴在地上向苏京苦苦哀求。

苏京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大了声音说得更快更重:“你会被绑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押送到刑场,然后送你到地狱里去,白妈妈会目送你,白凤会目送你,小小会目送你,我也会目送你。。。”苏京突然用手一指,大声向他吼叫:“那是你的归宿,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还不去——”

白处生木然地顺着苏京的手指望过去,那是一个悬崖,他呆呆地站了起来,不再流泪,不再流鼻涕,他迈开了脚步,眼睛直直望着悬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小三刚爬上山头时,他看到白处生已经走到了悬崖边,赶紧大喊一声:“不要——”

可是太迟了,就在他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个干瘦的身子象断线的风筝,翻滚着往山谷里坠去。。。

苏京没有看到这一幕,那是通往地狱的路,他不想看,他只看着天空的白云,那里有小小,小小在向他告别,让他保重。

苏京微笑着向天空挥挥手,默默地说:“小小,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完——

2003-8-13深圳

编后语:

其实从《我思故你在》这个题目就可以看出来,我并不是想写一个纯粹的侦探小说。一直以来,我就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它包含人一辈子在感情上的三个经历,只是我觉得单纯的情感小说现在并不缺乏,也太闷。所以我用了一个能吸引人的故事线索去把他们贯穿起来。

我所说的这三个感情经历便是:苏京对白小小的爱,理想中的爱情,很缠绵和浪漫,象初恋;艾玛对苏京的爱,幻想多于现实,看得见摸得到却抓不住,象恋爱;付强对艾玛的爱,真实而平淡,象婚姻。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经历这个过程,也许各不相同,但殊道同归,所以,艾玛最终肯定会走近付强。

在故事的连载过程中,如我所料,大多数人都同情并被苏京和小小的爱情感动,而对艾玛和付强的多管闲事感到厌烦,艾玛这个人物其实是最真实的,很多人不喜欢她是因为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因为常常自己也正被艾玛那种对理想爱情的追求及现实拥有的不满足而困扰着。而让人高兴的是,大多数人赞同艾玛选择付强,这说明大多数人是理智的,这部分人是婚姻的守护者,祝福你们!

当然,我还写了很多生活中丑陋的一面,那些是生活的失败者,他们在面对失败的时候选择了偏激,也许,生活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失衡才精彩起来,虽然没有人会愿意看到他们,但是,在生活遭遇失败的时候,你们有过失衡的想法吗?那种恨恨的念头难道没有在你头脑中闪过吗?

这篇小说的雏型很早就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了,所以当我一旦找到能串起它们的故事时,我便写得很快,一天达到两三万字,甚至通宵达旦欲罢不能。这种激情不会常常光顾,一旦来了我也不会让它白白溜走。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老家阁楼

请等待下一卷。。。

八月初三的凶案

第一节

大概是唐末宋初年间的事,也许是发生在河南一带。不确定的原因是因为此事多为野史略微提过,事必考据的正史是见不到这件事的记载的!

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唐朝以前,原因是唐朝以前的人称“观音”为“观世音”,后来李世民做了皇帝,为避他的名讳,因而就隐去了“世”字!看来神的地位再崇高也敌不过活着的人王,不知何故历代人王却偏爱将自已塑造成神?

就算是以上证据也是在野史里找到的!

真正的证据在贾一慈那大宅右厢的佛堂正中挂着呢——那是一幅工笔细描,画中一位菩萨脸如满月,圆润慈善,双目低垂,衣袖飘逸,左手执一白玉花瓶,右手执一杨柳枝,上端横书 ——“慈航观音大士”!字体秀丽工整。仔细端详此画,再闻之佛堂终年绕梁不绝的香火,很自觉就有了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如果贾一慈没去外地进药材的时候,佛堂是他每天必到之处。贾一慈是一位很虔诚的佛教信徙,他打小时候就从他母亲处遗传了对“观音大士”的无限忠诚。并在十八岁那年将这幅据说出自名家之手的观音画像也遗传了下来!

三十年前他只有十八岁,那一年的二月十九,贾一慈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子。这一天除了是观音大士的生日外,还是他母亲的忌日!那天他赶回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但他母亲却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那天晚上,贾一慈整宵地坐在灵柩前,欲哭却无泪,空洞的眼眶直盯着墙上的观音画像。

贾一慈从此成了这世上的飘萍!他从没见过他的父亲,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从小就天生敏感细心的他从母亲眼神里读出这是他不该提的问题!为了守孝,他决定不再回杭州当学徙的那家药店了,于是他将几年从牙缝里省下的积蓄及母亲留下的首饰再加上向同姓村里的叔辈借贷,把旧屋简单修葺一下,经营起药材铺。

当初变卖母亲首饰时贾一慈只是卖一些从没见他母亲佩戴过的,有一只他母亲戴了一辈子的手镯贾一慈是连碰也不敢去碰它一下,它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香案上。

由于多年学徙的勤奋,又或是由于他药铺的药比别人都便宜一成,又或是他经常让穷苦急病的人赊药从不催还,又或是每到佛诞观音诞旱涝季节他都设厂舍粥,广散寒衣,施药济人,再或是祖上虔诚拜观音所积功德,总之,贾一慈的药材铺一直红火至今,铺子也由原先的一间窄面到如今的五间连面远近知名的大药铺。贾一慈也就成了名震一方的大善人“贾员外”。

虽说如今的贾一慈已是中年发达,功成名就,且娶一妻也是方圆百里闻名的大美人!但他却是积着一块大大的心病,那就是娶妻二十有三载,膝下犹虚,偌大家业后继无人!个中缘由却又不能道人,正正如一块鱼刺在梗!

这些年,贾一慈行善积德,早晚诵读《观音经》《小乘心经》,自家佛堂香火油灯长年不灭,每回外出进药材他也必暗访名医,服药无数,终是白忙一场,丝毫不见起色!

且说这个晚上,八月初三二更时分,贾一慈带着三分酒气眯起一双醉眼向后院踱来。

初秋的夜晚总是让微醺之人特别感到惬意,清亮如银的月色也是这季节才会有,偶尔拂过的细风带着丝丝凉意轻拍潮热的脸,这种轻轻的凉意会让人莫明其妙地就微笑开来,仿佛是很满足很舒畅却又想不出为何满足为何舒畅!

贾一慈正在享受着这种难得一临的惬意踱到了院子中间,他并不急着进房,按往常他还要去一趟佛堂上一柱香的,但现在贾一慈只是叉开双脚敞开胸襟站在院子中央,仰着头,看着如钩的弯月,嘴里念念有词。